第20节
“侯爷。”
众人愣了一瞬,忙低身施礼。
林铎的视线在院中人间睃视了一酸,几乎是毫不停留往东屋而去。
东屋内,岁岁已然哭累了,她又困又伐,趴躺在那柔软的毛发上。
岁岁不怕狗狗,可岁岁怕黑,她紧紧闭着眼睛,仍是低声抽泣着,黑暗中,似有温热的舌头安抚般舔着她的小手。
岁岁渐渐止了抽泣声,抱紧了身下的狗狗,岁岁想阿娘,但阿娘在做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救岁岁。
阿娘说过,爹爹会保护岁岁的,可爹爹在哪儿呢?
岁岁真的有爹爹吗……
岁岁越想越委屈,刚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正当她用衣袂擦着小脸时,就听锁链落地的沉闷声响,她抬起脑袋,刺眼的光随展开的门扇挤进来。
林铎提步踏入屋内,还未来得及扫视,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冲来,倏然抱住了他的腿。
他垂眸,便见一张哭得花猫儿似的小脸,小丫头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子,哑声唤道。
“爹……”
惩戒
这声“爹”着实让林铎懵怔了一瞬, 虽得他确实到了当爹的年岁,可蓦然有个孩子叫他爹, 这感觉实在微妙得紧。
众人壮着胆子赶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一时间神色各异。
孟管事上前,欲将岁岁拉开去,却听一声“汪”,一只半人高的黑犬自屋内而出,护在岁岁面前, 冲欲靠近的众人呲牙咧嘴, 顿时吓得众人惊呼着忙不迭往后退。
林铎低眸看了一眼,“苍卢……”
听得主子的呼唤,那名为“苍卢”的黑犬收起利齿,乖巧地垂下脑袋, 退回了屋内。
林铎朝那贺九使了个眼色,贺九会意, 赶忙上前,给屋子上了锁。
关紧了那吃人的黑犬,众人方才长舒一口气。
林铎垂眸, 便见那还不及他腰高的小丫头始终紧紧贴着自己,小手抱在他腿上, 他走一步, 她便碎着步子跟着,活像他腿上的挂坠。
府中下人皆知侯爷脾性并不算佳,岁岁这般, 怕不是要遭侯爷冷脸。
正当他们为岁岁捏一把汗,觉得下一刻侯爷当是要命孟管事将人拉开时, 却见林铎抬手,旋即轻轻落在岁岁脑袋上,盯着她那张涕泗满面的小脸,剑眉微蹙,“这是哪家的孩子?”
出了这般大的事儿,怎的都不见这孩子的爹娘。
孟管事忙上前答话,“回侯爷,这孩子没有爹,她娘在军营灶房做活,叫……”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急切的“岁岁”,本文由企鹅裙524久零八1九贰整理发布,可搜索加入众人还来不及转头,便见一道身影冲至林铎身侧,半跪着一下将岁岁揽在了怀里。
见着阿娘,岁岁心下压抑的委屈一下爆发了出来,她抱住穆兮窈的脖颈,扯着嗓子便放声大哭,“娘,黑,岁岁怕……”
“岁岁不怕,娘在这儿,娘来了……” 听着女儿的哭声,穆兮窈心如刀绞,眼泪顿时也有些止不住。
适才她从军营回到将军府,便听说岁岁出了事,腿一软,险些晕厥过去,想到岁岁一人在这般黑漆漆的地方关了那么久,还与那凶犬待在一块儿,生死未卜,她便觉得心有余悸。
重来一回,她惟愿女儿平安康健,可不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幸得岁岁无恙,若岁岁没了,她大抵也没了生的念头。
打听到“军营灶房做活”这几字,林铎心下就依稀有了猜测,原这孩子便是她和亡夫生下的女儿。
怪不得,方才总觉得小丫头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
林铎薄唇微抿,就见穆兮窈倏然抬首,眸光坚毅,一下跪在他面前,“谢侯爷救了奴婢的女儿,奴婢的女儿是为人所害,还请侯爷为奴婢做主。”
她受欺负可以忍,但穆兮窈决不允许旁人欺负她的岁岁,甚至险些害了岁岁的性命,这口气她咽不下。且若她这回放过那人,只怕将来那人变本加厉,又欺负到岁岁头上。
林铎印象中的穆兮窈素来是软性子,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眸光凌厉的模样。
看来她真的很疼爱和亡夫生下的这个女儿。
他沉默片刻,冲穆兮窈淡淡道了句“起来吧”,旋即看向孟管事,“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管事答:“老奴只听说,是孟大家的孩子阿旺将岁岁关在了里头,旁的老奴并不大清楚。”
孟大媳妇见自家阿旺被提及,忙拉着阿旺跪下,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直喊冤枉,“侯爷英明,我家阿旺素来听话懂事,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再者,孩子们都小,随口胡诌也是有的,哪能轻信。”
言至此,她弱了声,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一旁瞥,“若真要论是谁的错,没将孩子看紧的不才是……”
“孟大媳妇,你这是仗着没大人瞧见,就矢口否认,想撇得干干净净是吧!”见孟大媳妇企图将罪责尽数推到她家小梅身上,陈家婶子气不打一处来,多年邻里,她既都撕破了脸皮,她亦没什么好留情面的,“我家小梅此番确实有错,我们也绝不推脱,但你家阿旺呢,可曾告诉你,就是他出的主意,怂恿孩子们来看狗,还将岁岁骗到了这里。”
孟大媳妇面色微变,垂眸看向阿旺,见阿旺眼神躲闪,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她心下一凉,但仍是对着陈家婶子喝道:“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一问不就晓得了。”徐婶往躲在母亲背后的小月儿身边而去,小月儿比岁岁大了三岁,此时有些惧怕地看着。徐婶蹲下来,柔声哄道,“月儿乖,告诉大伙儿,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月儿缩了缩身子,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是……是阿旺哥哥,说要我们和他一道来看怪物,但他又害怕,就说骗岁岁一起去,怪物要是吃人,就先吃岁岁,反正岁岁是没爹的孩子……”
这一席话霎时让在场众人变了脸色,他们绝想不到,一个孩子的心思竟能歹毒成这般,全然不把旁人的性命当回事。
见周遭人的视线纷纷投来,孟大媳妇涨红了脸,却仍是不认,也不能认,她气急败坏,对着小月儿吼道:“你胡说些什么,怎的能扯这般子谎话冤枉我家阿旺,也不怕夜半被阴差剪了舌头吗!”
小月儿顿时被吓得号啕大哭,抽噎着道:“月儿没有说谎,月儿说的都是真的……”
月儿她娘忙将孩子抱起来哄,狠狠瞪着孟大媳妇,“你吓孩子做什么,你将孩子惯养得无作非为,后院那些孩子哪个没被阿旺欺负过,如今作出这般子事儿来,还不肯认了!”
见小月儿哭得那么委屈伤心,少顷,人群中又有孩子壮着胆子站出来,“月儿没有撒谎,就是阿旺哥哥骗了岁岁,同岁岁说小梅姐姐在这儿,岁岁才跟着我们来的。”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孩子随声附和。
向来嚣张跋扈的阿旺,此时也有些心虚地紧挨着孟大媳妇,将脸埋在自己娘怀里,是一句都辩解不出。
事实如何,已然一清二楚。
孟大媳妇沉着脸,亦是埋头没敢再言语。
孟管事见状,转头看向林铎,请他责罚处置。
林铎垂眸看了穆兮窈一眼,便见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揉着几分恳求。
他薄唇微抿,抬首肃色看向众人道:“此番虽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性质恶劣,该罚的仍是得罚!”
他锐利如刃的目光投来,吓得方才还嘴硬的孟大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