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打穆兮窈见着昔日两个忠仆,为了不扰她们相聚,林铎便抱着岁岁悄悄去了濯墨轩。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穆兮窈才想起让她们进屋去,坐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谈论间,她才知当年连翘和方嬷嬷被赶出庄子后,曾试图去穆府找过穆致诚,但自然是没有结果,甚至一度被刘氏威胁。
她们也不知如何是好,更怕牵连家人,到最后不得已只能作罢。
连翘归了家,不久后便嫁了个卖炊饼的,幸得那人品性不错,两人得了一个儿子,刚满周岁,如今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只这几年心里一直记挂着她。
方嬷嬷无儿无女,无所依靠,就重新去大户人家寻了个伺候人的活计。
她们都住在京城,先头林铎凯旋,与她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们自也听说了,可到底觉得当年没能帮上忙,心下愧疚,无脸来见她。
穆兮窈自是没想过这些,她们试图帮过自己,她就该心生感激,又怎会责怪呢。
因得连翘家中还有夫君和孩子,不能多留,离开前,穆兮窈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往后若有难处,自来寻她便是。
至于方嬷嬷,既得都要做活,那不如继续待在她身边,穆兮窈同方嬷嬷道了自己的想法,方嬷嬷连声答应,说侯爷已替她赎了身,她愿意往后一直伺候姑娘,到死为止。
穆兮窈不由得笑,她也只打算让方嬷嬷在她身边再留几年,届时寻个地方让她好生养老,才不算辜负她当年悉心照顾自己的恩情。
决定罢,穆兮窈便让周管事领着方嬷嬷去安排好的住处。
周管事应声,可才将人领出垂花门,就见一小厮快步而来,“侯爷召方嬷嬷过去问话。”
闻得此言,周管事只得拐了个弯,把人领进了隔壁濯墨轩。
方嬷嬷一路进了濯墨轩卧房,心下尚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位新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情,只恭敬上前,对着坐在小榻上陪女儿作画的林铎施了一礼,“老奴见过侯爷。”
林铎转向她,“听闻你先前伺候过夫人的生母?”
乍一听得“夫人”二字,方嬷嬷愣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眼前这安南侯说的当是她家姑娘,忙顺势道:“是,老奴伺候过夫人的生母,姨娘她命苦,夫人不过五岁,她便因病香消玉陨了。”
林铎又问:“你家姨娘闺名为何,是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旁的亲人?”
“姨娘名唤云嬿,老爷说姨娘是闫州人士,还说家中已无旁的亲人了。”
老爷说……
林铎蹙眉,敏锐地察觉到方嬷嬷话中的蹊跷,“为何是老爷说,不是你家姨娘亲口说的吗?”
方嬷嬷解释,“侯爷有所不知,我家姨娘有头疾,已然记不得从前之事了。”
言至此,方嬷嬷一声长叹,“不过,我家姨娘常是对奴婢说,她总觉得她不是我家老爷的妾,她还有家人,但老爷总说她得了癔症,也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但教奴婢瞧着,我家姨娘举手投足,容貌气度,确实不像寻常女子,更像是受过大家教养的……”
提及穆兮窈的生母,方嬷嬷一时有些止不住,待反应过来,不由得慌乱地看了林铎一眼,生怕自己多话惹得主子不喜。
然眼前这位安南侯只是沉思良久,道了句“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方嬷嬷忙应声告退。
云嬿,闫州……
林铎将指节在榻桌上轻轻扣了扣,若她那母亲并未撒谎,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外祖家尚且有人。
方才见得那些嫁妆,她虽表面装作不在意,却并非真的不在意。毕竟没有女子会不希望自己出阁时有娘家人欢欢喜喜相送。
虽他意识到此事略晚了些,但还是得尽力替她一寻,若她外祖家尚且还有人,她得知后定然欢喜。
也算能稍稍弥补她的遗憾吧……
玉佩
与林铎商议后, 穆兮窈挑了个黄道吉日。将岁岁的拜师礼定在四月二十。
尚且还有几日,可到底是头回举办这种宴会, 穆兮窈没有丝毫经验,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只得去帖,邀请也曾在府中举办过拜师礼的唐家二夫人李氏来府上指点她一二。
李氏应得快,翌日一早,便坐着马车抵达了安南侯府。
穆兮窈在府门口迎,除了李氏, 同她一道来的还有唐家大奶奶朱氏。
朱氏见了穆兮窈, 笑道:“我出了月子,整日在府里闷得慌,听闻叔母要来,便也不请自来了, 还望二姑娘莫怪。”
“大奶奶哪里的话,人多, 自是更热闹些。”
穆兮窈将人引进花厅好生招待着,一道吃茶用了些点心,三人方才往举行拜师礼的前院堂屋而去。
李氏事无巨细, 教穆兮窈如何布置堂屋,如何安排下人, 招待宾客, 以及当日该走的诸多流程。
穆兮窈一一记下,罢了,三人便又回了花厅, 话起了家常。
“允晔说,自打多了个小师妹, 他同沈太傅学画,都觉有趣了许多。”李氏道,“或是女孩,沈太傅教岁岁常是温言细语,笑意盈盈的,不曾有一丝厉色,看来,沈太傅当真十分喜欢岁岁。”
虽得还未正式拜师,可但凡唐允晔去沈澄府上学画,岁岁也是会一道去的,每次回来就坐在穆兮窈身侧,讲今日大师兄和师父又给她吃了什么好吃的点心,若非她每回都会带回一张画,穆兮窈都怀疑岁岁不是去学画,根本是去吃席了。
“沈太傅收徒,讲求的便是个缘分。我家懿儿何尝不想成为沈太傅的弟子,可终究是没有缘。”言至此,朱氏露出嫌弃的神情,“再说懿儿那小子,着实顽劣得紧,沈太傅不收他我反是放心,这小子虽也爱画,但整日里舞刀弄枪的,我还真怕他哪日给我闯个大祸出来。”
李氏闻言道:“小孩子顽劣也是正常,且我瞧着懿儿心怀报国之志,指不定我们唐家往后还真能出个武将。”
几人说笑间,穆兮窈倏然瞥见朱氏腕上带着的玉镯,不由得眼前一亮,“大奶奶这镯子,当真是特别。”
朱氏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摸了摸手上的玉镯。镯子由上好的羊脂玉打造而成,通体澄澈无杂质,且上头还有用金丝缠就的菡萏花,格外精巧别致。
“这镯子,是我夫君前几年送我的生辰礼。”提及唐允昭,朱氏垂眸露出赧然之态,“只是去岁不小心教我给摔碎了,我心下舍不得,便寻了师傅用金丝重新修补了一番。“
“这玉还可用金丝修补?”穆兮窈还是头回听说。
“自是可以,我识得一个师傅,就专是做这般金镶玉的,还是家传的手艺,我也是想着试试,拿去教他瞧一瞧,不曾想竟修复得这般好,愣是看不出原来的裂痕呢。”朱氏见穆兮窈眼也不眨地盯着这枚玉镯,依稀看出她的心思,问道,“二姑娘可也是有要修复的玉饰?”
被朱氏猜中心思,穆兮窈不好意思地笑了,思虑片刻,颔首道:“不瞒大奶奶,我有一玉佩,是我娘的遗物,也是教我不小心给摔碎了,此物我娘生前很是爱惜,也是如今我娘留给我唯一的物件了,若是能重新修补一番,自是再好不过。”
听得是遗物,朱氏和李氏皆面露心疼,她们哪会不知穆兮窈那厢的情况,生母早逝,父亲不疼,主母和嫡姐又是苛待她的,命着实苦了一些。
“那今日也是巧,不若二姑娘将玉佩拿出来,好让婉娆去寻那师傅,看看是否可以修补。”李氏道。
朱氏忙应声,“是啊,若二姑娘信得过我,便让我拿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