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
陆瓒垂首道是:“靖王明日便要出发,为避嫌,臣也不会去审问。但臣认为,盗窃虎符的另有其人,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嗯……朕已经知道了……”天子道,“老夫人那里也劳你多费心,请转达她
听着外头还在骂骂咧咧的外祖母,陆瓒也有些尴尬
“臣会劝告外祖母。”陆瓒道,“陛下打算何时出发?”
拓跋渊一顿,食指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两圈,然后答:“自然是越快越好……朕打算明日带她走。”
“明日?”陆瓒有些惊讶,“竟然这样快?”
“本该却霜之后带她去东海。”拓跋渊又道,“只是被靖王的事情耽搁了一番,这才拖了几日。”
陆瓒听后,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又行了个礼后退出了夹殿。
见他从里头出来,原本骂骂咧咧的夏老夫人终于不再骂,迎上来问:“怎么样了?人可好了?”
“还在昏迷中。”陆瓒摇头道,“御医已经诊治过,且陛下打算带小四去东海疗养,外祖母放宽心。”
“东海?”夏老夫人听后,本就耷拉着的脸更加难看,“人还厥着呢,还要将人挪地方?去东海做什么?京中不能疗养?便是不在京中,老身看回瀛州也使得……”
“外祖母,您不要添乱。”陆瓒无奈地道,“陛下这次带小四去东海,不仅是为了让她养病。您忘了小四的耳疾了?陛下应当是有法子帮小四治耳朵。”
听到陆瓒的话后,夏老夫人终于沉默。
秋冬和玉姹站在一旁,尤其是秋冬,刚刚还在抹泪,现在也动弹了
四小姐聋的这些年,已经成了大家的一块心病,如今有了法子能治好,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然而过了一会儿,夏老夫人却又生起气来。
“哼!早该治了!偏偏要捱到如今……真是欠了她的!”她突然将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摔,背着手向外走。
忧惧
陆瓒同夏老夫人一道回了府,听门房来报说太傅司马晦曾来上门拜访,只是因着主人不在,便又折回了家,走前曾留话说改日登门。
陆瓒心里想的是约摸前几日自家外祖母将司马夫人气着了,这会儿人又来,指不定是又想同三妹说亲事
阖城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太傅夫妇最爱做媒,司马夫人没来,太傅只好亲自登门。
只是不巧,今日扑了个空。
“我知道了。”陆瓒扶着夏老夫人走了进去。
然而刚一进门,便见猎心迎了上来,一张脸皱得像包子。
“主子来这样快,想必四小姐现在是无大碍了。”猎心哭丧着脸道,“可是三小姐就遭了罪了啊……”
陆瓒放开了外祖母,上前一步问:“她怎么了?”
“三小姐听说四小姐吐血昏迷过去之后,自己也厥过去了。”猎心用那半干不净的袖子边擦泪边道,“现在还没醒……”
夏老夫人一听,本来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起伏。
“这……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怎么了!”她拄着手杖向内走,然而陆瓒却更快她一步。
仆婢们引着他们入了陆珍的院子,陆瓒刚一进门,便见陆珍正站在自己床边,看着陆瑷满面愁容。
见哥哥来,陆珍扯起一个苦笑:“哥……”
“怎么又晕倒一个?”陆瓒走上前来看陆瑷,见她气色尚可,只是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许久的模样。
陆珍摇了摇头:“大夫只说是惊忧过度扰了心神,休息上一时半会儿便好。药也已经去煎了,只是……”
陆瓒见她吞吞吐吐,便问:“只是什么?”
陆珍想了想,这的确有些难以开口
哥哥看似不声不响,是个能忍的,可靖王现在已经如同一个死人,如果让他知道妹妹想追着人走,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等她醒过来之后再说吧。”陆珍叹了口气道,“小四如何了?”
陆瓒坐去了窗边,摇头道:“还未醒,陛下说明日带她去东海疗养,还要将她耳疾医好。”
陆珍听后也跟着摇头:“小四本就是个寻常人管不得的脾气,其实宫里头的生活并不适合她……也罢,去东海没准儿能养好呢……陛下可说让谁一道去了么?”
“陛下要我留在京中看好赫连遂。”陆瓒又问她,“你想同去?”
陆珍想去,但她又想起天子那副见妹妹睡在自己房中一脸阴沉的表情,打了个激灵道:“还是不了吧……”
由着小四折腾他就好,她跟着掺和什么劲儿?
俩人无语之时,夏老夫人带着人走了进来,见到床上躺着的陆瑷又是一阵儿气急,想拿手杖,却发现早被自己摔成了两截,连个能扶扶手的物件都没有。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成了这个样子?!”夏老夫人唉声叹气地道,“太傅还登过门,想来有好亲事要同她说……四四本身脾气就不好,怒极攻心却是早晚的事儿,都是她自己折腾,有那小皇帝在,左右倒是伤不了性命……可三丫头怎么也厥过去了?!”
陆瓒抬眸望向外祖母,眉头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三妹是听了小四昏厥的消息后才昏过去的。”陆珍站起身来解释道,“想来应是担忧过度……”
夏老夫人又问看过没有,陆珍也一一答了,知道陆瑷的情况并不严重后,便打算离开这儿。
然而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床上的陆瑷便醒了。
陆珍是第一个瞧见她睁开眼的,喜笑颜开地道:“醒了?感觉如何?”
本来要走出房门的夏老夫人和陆瓒二人也回过头来,走到床边来看她。
知道她是听到小四的消息后才晕过去,陆瓒便出声宽慰她:“小四已经没事了,你无须担心,现在先将自己养好。”
“不错。”夏老夫人亦跟着点头,“今日太傅本要上门,想来是要与我和你兄弟商议你的亲事。等你养好了身子之后便可以同我一道登门拜访……”
她每说一句,陆瑷的脸色便白一分,直到她说完,陆瑷终于没忍住,一手攥成拳头,另一手将被子扯开,穿着中衣便下了床。
夏老夫人讲究多,见她如此便又皱眉斥道:“你是病着的,躺在床上不妨事。若要见人总得穿好了衣服,这里还有你兄弟,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话没说完,陆瑷双膝一屈便跪在了地上。
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愣。
陆珍心头一跳,陆瓒眉头深深拧起。
最意外的则是夏老夫人,没了手杖的她往后小退一步,若非有婢女扶持着恐怕要摔上好一个趔趄。
猎心在外头伸头探脑,望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像核桃。
陆珍飞快地扫了哥哥和外祖母一眼,咳了一声道:“这个天跪什么跪,没得将膝盖跪坏了。自家人有什么事儿不能起来说?”说着便要去扶她。
陆瑷却避过了姐姐的手,仍是跪在地上,上半身挺得笔直,从侧面看就像一棵劲松,配上她面上说不清的视死如归的眼神,倒真有了那么一点儿不屈的气势来。
只是这份不屈……到底从何而来?
陆瓒和夏老夫人不得知。
自打进来之后,陆瓒的眉头便再也没有舒展过。
“你还病着,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陆瓒道。
陆瑷平静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扒着门框偷窥的猎心道:“猎心,将别人都带出去。”
身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