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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崔煜牵着她的小手参观李璞琮所建庠序,趁人不曾察觉时重重一捏,捏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师妹别哭。”崔煜倾身贴在她耳边道,“在这里,你哭一声可就要挨打了。”

陆银屏想要逃离,无奈崔煜力气太大,她实在挣脱不开。

崔煜将她领到了自己的住处,陆银屏搭眼一瞧,见院内松竹奇珍无数,清一色均是栽在金漆大理石盆内。屋内皆是成套香楠木桌椅,地上铺着数块熊虎毛皮。

崔煜未脱靴,脚上还带着泥土便踏过了那一整张虎皮。

“我听你家人喊你小四。”他将一大块沉香投入紫金狻猊炉内,笑着道,“以后小四可以常来。”

陆银屏心道鬼才来你这。

两名女婢上前,半跪在崔煜脚边,想替他脱下鞋履。

崔煜本是在笑,看到她们之后不知为何眉头一蹙,伸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上。

陆银屏惊呼:“你踢她做什么?!”

崔煜睨了她一眼,咬着牙道:“我见到鲜卑人便烦。”

那被踹倒在一边的女婢默默起身,垂着头从陆银屏身上走过。

陆银屏这才瞧见她的脸

陆银屏倒也不在意

崔煜同裴慕凡属同年出生,陆银屏不与他们一处上学,如此一来便少了不少见崔煜的机会。

不过,陆银屏倒时时能看到那两名女奴。

她们时常被崔煜呼来唤去,日日不停往返于学堂同崔煜住处之间。

久而久之,她便知道了她们的名字

另一个是被踹倒的那个,名唤秀奴,能说一口好京话。

一日,裴慕凡急着出门,却还有课业要留给崔煜誊抄,便央了表妹帮忙送。

陆银屏本不情愿,因她并不想看到崔煜,可是在架不住裴慕凡的软磨硬泡,便只能只身一人去了崔煜的住处。

她敲了好半天门都没见有人,正要走时,檀奴哆哆嗦嗦地替她开了门。

檀奴鬓发凌乱,不会说汉话,只跪在她身前,指着里面不停地流泪。

陆银屏感觉不太对劲儿,迈着小短腿朝里奔。

门一打开,便见到崔煜正拿着一只烧红的烙铁烫在秀奴腰上。

皮肉烧焦的味道同炭烤无二,细微的区别便是这次没有撒料。

“你疯了?!”陆银屏冲过去扑倒崔煜,不管不顾地薅他的头发,“你这是凌虐!”

崔煜没想到她突然出现,一时没有防备,又被她扯住了头皮,疼痛难当。

陆银屏撒泼惯了的,扯头发不说,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嘶

秀奴忍痛紧咬牙关挡在陆银屏身前。

本以为这次依旧躲不过去,没想到陆银屏却开始扯着喉咙嚎哭,尖细声音响彻天际,让人振聋发聩,甚至引来了午休的李璞琮。

自那次之后,陆银屏便得了个绰号

疆域

陆瓒苦笑一下:“大人信不过我。”

宇文馥却盯着他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瓒被盯久了,如芒刺在身

“你这个小孩,好的时候极好

孔雀屏,又是孔雀屏。

孔雀屏在自家无疑,可陆瓒反复琢磨研究了好久,也不知那孔雀屏中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父亲和先帝之间最大的羁绊便是六州兵权,孔雀屏极有可能是父亲同先帝约好六州归属后自保之用。

可孔雀屏是一对而不是仅有一扇,所以这个想法不一定成立。

陆瓒知道,他不能去问皇帝,因孔雀屏本就是先帝赐下。如果贸然而去,极有可能会打破这种默契的平衡,掀起不必要的波澜。

所以他来寻宇文馥。

当然,也不止是为这个原因。

二人两两相望,宇文馥依旧是一副老顽童模样,索性单手撑起了腮,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打算就这么睡觉。

只是夜色将浓,终究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大人真就不能留下吗?”陆瓒道,“赫连遂尚未伏罪,京中还有其它势力未浮出水面,陛下需要您……”

“需要我?”宇文馥忽地睁开了眼睛,面上常堆起的褶皱在冷肃面容下渐渐伸展,“若是放在从前,他的确需要我……可如今,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陆瓒一时没明白宇文馥的意思。

“从前……从前凉主昏庸,南部防线一退再退,从颍川一直退到彭城。太祖上位后,又打到海陵,可鲜卑人不善水战,终究未能拿下建康,这是所有人的一块心病。

琢一,你是汉人,你低估了拓跋氏的野心。他给你的再多,终究还是个利己的皇帝……

靖王已经被慕容擎处置,起事亦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他必须要将原本的禁军换掉……咳……”

宇文馥说到此,突然咳了两声。陆瓒忙倒了一杯茶递上,宇文馥却不接。

“老夫前几日进宫,那时原先在靖王手下的禁军已经换成了他的人。老夫住了半日,突然发现宫中新禁军的口音实在有些耳熟……后来细细一想,竟然是辽东海阳人士……”

宇文馥又道,“老夫暗中试探一番,发现不止是海阳,还有青州、乐陵、北海人士……琢一,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陆瓒稍稍一愣,随后便猜了出来:“海阳、青州、乐陵、北海皆是北海湾沿岸诸城……这些禁军擅水战?”

宇文馥觉得陆瓒倒是不蠢,又点头道:“咳……你不要小瞧陛下,他再如何对你妹妹好,可终究还是个皇帝……鲜卑人野心太盛,太祖便是如此,当年为那公主拜了上将军,最后却篡位……咳咳咳……先帝亦是,大魏十二州延绵六千里还不够,却还要你父亲手上六州……如今他亦是,得了徐州不满足,屯兵如囤粮……咳咳……”

陆瓒眉宇紧蹙,坚持奉上了茶。

宇文馥喝了口茶后,虽不喜欢茶的口味,却觉得胸口舒畅许多。

“他要南下,鲜卑大臣不会同意……靖王是老派大臣的主心骨,不是因为他有瀛定和京畿兵权,而是因为他能掣肘陛下行事……”

宇文馥连连摇头,“南方湿热多雨,北境来的鲜卑人不喜南下,拥护靖王是本能……所以靖王不得不除……并非因为他贸然起事,恐怕元烈早有对策。

使持节和兵符都给了你,因为你是汉人新贵,又是外戚,为了你家老四和自己的利益断然不会忤逆他的旨意……可是琢一,他必定不会给你太多,因为你姓陆,不姓拓跋……”

陆瓒想起自己丢失的虎符,心中骤然一惊。

“而我们却不行……老夫虽是他外祖,可归根结底是鲜卑人……他既要南下,便要朝中诸臣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宇文馥缓缓地、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老夫老了……你说,老夫是要继续留在京中被同族指指点点,还是干脆回辽东呢?”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陆瓒面上略有惭愧,拱手揖了又揖,恨不能跪下磕几个响头。

“琢一误会了大人……”陆瓒道,“琢一不了解宫中换防后宫中禁卫来历,毕竟汉人模样大同小异,实在难以区分,所以没想那样多。”

宇文馥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拜。

“老夫就这一把老骨头,其实继续替他做事,倒也没什么……”宇文馥看着天边夜色,有些难过地道,“可老夫丧子二十年,膝下只有猫儿这一个孙女……”

说起宇文宝姿,宇文馥再也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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