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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林随安:“民风淳朴?”

木夏握拳:“四郎定大有?可为!”

伊塔:“威武。”

花一棠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诚县的地理位置很奇特, 南靠山,北朝湖。湖叫龙神湖,面?积很大, 一眼看不到边,更像是海。阴天的时候, 水是灰绿色, 晴天的时候,水是碧蓝色,从岸边望过去,水中的小鱼犹如宝石般游来游去,水底青石清晰可?见,到了水深处,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龙神湖正北方, 是一片连绵的群山,植被异常茂盛,名为诚山。半山处建有一座宏伟的龙神观,据说千年前有?一游方道士途径龙神湖, 见到龙神显圣后,兴建了此观。诚山和诚县也因此而得?名,取“虔诚”之意?。

诚县为下县, 与?南浦县同级,共有?十二坊, 县中央位置的三坊以三岛“方丈”、“蓬莱”、“瀛洲”命名,这三坊将县城分为南北两部分,另外九坊则以“九泽”为名:“雷泽坊”、“大陆坊”、“彭蠡坊”居北, “孟渚坊”、“大野坊”、“震泽坊”、“荥泽坊”、“云梦坊”、“菏泽坊”居南。

当地百姓为了方便称呼,将中央三个坊区共称为三岛坊, 北面?三坊叫北三坊,南边九坊称为南九坊。三岛坊南北各有?一条大道,北道名为四海道,南道为五湖道,也是诚县最热闹的两条大街,都能直通东西城门。

另有?南北两座城门,临湖的叫龙门,靠山的叫诚门,龙门最为特殊,每年只在龙神祭开放,方便全程百姓去龙神湖边瞻仰龙神显圣。诚门直通诚山的龙神观,每逢初一、十五,皆是诚县百姓登山拜庙的日子。

“龙神观的地位在诚县不同凡响,每月的初一,诚县百姓皆要去庙中献上供奉,如有?不从者,三日内,必遭龙神天谴。”靳若指着刚画好的诚县坊图介绍道,“听说龙神湖岸边设有?祭祀高?台,龙神祭当日便能在此高?台上见到龙神真身现身。”

花一棠下巴抵着扇子,“龙神祭在什么时候?”

靳若:“每年的具体?时间皆不相同,由龙神观观主?公布,差不多就在四月中下旬。今年的龙神祭具体?日期还未出?来。”

花一棠笑了,“这倒是有?趣了。”

的确有?趣,一般的祭祀日都是固定的日期,还从未遇到祭祀日还能灵活调整的。林随安心道。

“来来来,东西都搬进来,”木夏站在门口指挥道,“这些药柜放在前宅,那些衣柜放在后宅,伊塔,你带他们进去。”

“小心、小心,别磕磕坏坏了。”伊塔操着卷舌唐语领着个力?夫进来,搬着药柜、衣柜、木箱、床架等等,门外两辆牛车等着卸货,木夏举着轴册,皱着眉头在上面?勾画,一边勾一边摇头。

林随安颇为过意?不去,起身想去帮忙,被花一棠拦住了。

“你若抢了木夏和伊塔的活计,他们可?是要生气的。伊塔若是生气了,咱们就没茶喝了。”

靳若:“那岂不是正好!”

花一棠无奈,“方大夫喝不上茶,也要生气的,方大夫生气了,咱们这医馆还开得?起来吗?”

靳若:“……”

“重点是,木夏若是生气了,咱们可?就没饭吃了。”

靳若:“有?道理!”

林随安默默坐了回去。

吃饭可?是头等大事?,万万不可?儿戏。

花一棠示意?靳若继续。

靳若:“诚县位处偏远,只有?一条乡道通向外面?,比较闭塞,百姓大多都是自给自足,没有?成规模的坊市,蓬莱坊就是最大市集区,仅有?的商铺、市肆、杂货肆等几乎都聚集在此,我走了好几家,就这一户地段是最好的,园子也敞亮,当然租金也是最贵的,嘿嘿,一个月一贯钱,姓花的,这钱你可?要双倍给我,我转了一整天,腿都要跑断了,怎么着也该有?个辛苦费吧!”

花一棠摸出?一片金叶子扔给靳若,靳若乐呵呵揣起来,又道,“还有?有?一点很奇怪,我走遍了诚县,只看到了一家医馆,门窗紧闭,完全没看到人?,莫非这诚县的人?都不生病,也不看病的吗?”

花一棠用扇子敲了敲额头:“方大夫去县衙办理医馆行医手?续,为何?这么久还没回来?”

林随安:“迷路了?”

靳若:“这么近,不能吧。”

靳若租的宅子位于蓬莱坊的主?街,出?了坊门,过了四海道,就是县衙所在的大陆坊,按方大夫的脚程计算,一个来回最多半个时辰,可?方大夫去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林随安探头看了看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运货的车夫急忙铺开遮雨布,搬货的力?夫加快了速度,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天空暗得?几乎要压下来。

“我去接方大夫吧。”靳若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油纸伞,一溜小跑奔出?大门。

花一棠走到门口看了看,撑起另一把油纸伞,对林随安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探查一番如何??”

此言正合林随安的意?,木夏和伊塔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她?在这儿闲待着实在难受,正好出?去溜溜。可?翻了半天,没找到第?三把伞。

“雨不大,一把伞足矣。”花一棠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一起走吧。”

林随安觉得?也是,这点毛毛雨就不必矫情?了,往花一棠伞下一钻,出?了大门,可?走了两步,就觉出?不对味儿来了——这伞也太小了吧啊喂!

她?和花一棠几乎是胳膊挨着胳膊,半个肩头还露在外面?,花一棠更惨,半个身子被雨淋了,林随安扭头就想往回走,花一棠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随安眨了眨眼,花一棠敛去笑意?,扯着林随安的袖口,将她?一点点拉回伞下,慢慢向前走去。

林随安懂了:这货有?心事?。

罢了,念在他们出?生入死的革命友情?,陪陪他吧。

他们租的宅院在两家店铺中间,左边是杂货肆,右边是茶肆,大约是因为下雨,两家店都没什么人?,茶肆的掌柜坐在柜台后面?,兴趣寥寥扒拉着算盘,柜台后的茶牌上只写了两种茶,广都泉茶(上品,中品,下品),百花茶(上品、中品、下品),下品百花茶旁边还挂了个“售罄”的红字黑木牌。

花一棠注意?到林随安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林随安忙摇头道,“不喝茶,好奇瞅瞅。”

花一棠垂眼,继续向前走。

过了茶肆,又有?几家铺子,分别是肉肆、布行、铁器行、药行。药行封着门板,牌匾上积满灰尘,看样子已?经倒闭了。拐了个弯,便到了街尽头,坊门伫立,夯土坊墙歪歪扭扭的,长满了草,中间还少了几块,像个豁牙的老太太。

出?了坊门,沿着四海道继续走,花一棠步子很稳,腰身挺得?笔直,和平日里摇曳生姿的风格大相径庭。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林随安也只能陪着他不说话。

伞骨的影子将伞内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是昏暗的天空和安静的街道,里面?,只有?她?和花一棠。

雨点落在昏黄色的油纸伞面?上,乒乒乓乓,很好听。

听着雨声,林随安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花一棠时他的样子——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大约是没了宽大袍衫的遮掩,肩膀更宽了,握着伞柄的手?依然白皙如玉,骨节愈发?棱角分明,走得?这般近,隔着衣衫都能感觉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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