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朱母恍然:“这?个香味我记得,是木棠身?上的味道?,他说?叫水浴银蟾,有凝神静气之效,今天这?香味还救了我一次呢。”
方刻眉头一动,上前捏住朱母的脉门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水浴银蟾是解药的药引……果然如我所料。”
朱达常豁然明白?了,顿时?面色如纸,“莫、莫非阿娘的心悸之症也、也是——”
方刻:“朱婶子的心悸病症的确缘于符水之毒。”
朱母:“怎么可能?!诚县所有百姓都?喝过符水,符水是我们救命的药!”
方刻幽深不见底的眼瞳里迸出凌冽的寒意,“符水不是救命的药,而是催命的毒!”
“你行不行啊?”林随安问道?。
“不、不不不不太?行。”花一棠回道?。
林随安哭笑不得,自?从入了密道?,花一棠便越贴越近,刚开始只是牵着她的手,后来变成双手扯着她的手腕,现在则像一只大号树懒死死抱着她的胳膊,边走?边瑟瑟发抖。
林随安甚至怀疑若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跳到?她身?上来,不禁叹道?:“世间男子皆以胆小为耻,就算怕得要死也绝不会承认,你这?般姿态,传出去难道?不怕别人?笑话吗?”
“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不过是怕个黑,有什么可羞耻的?他们爱笑就笑,关我屁事。我花氏特立独行的胸襟气度岂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揣测的——”说?了一半,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猫到?了林随安你身?后,“什、什么声音?!”
林随安举着夜明珠照了一下,无奈道?:“你踩到?石头了。”
这?人?真是——说?着最硬气的话,做着最怂的事儿。
花一棠松了口气,耸着肩膀,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发现林随安总是时?不时?用?夜明珠照亮两侧的墙壁,疑惑道?,“为何?要看两侧的墙?”
“上次和云中月在龙神观密道?里探查时?发现,龙神观的机关就设在密道?的墙壁上。”林随安道?,“我总觉得此处的密道?与?龙神观的密道?有些相似。”
花一棠突然沉默了,甚至挪远了半步,但也仅有半步,林随安专心致志探路,并未在意,半晌,花一棠突然冒出一句:
“我和云中月谁好看?”
林随安手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把夜明珠扔出去。
“哈?”
花一棠又?不说?话了,鼻子呼哧呼哧的,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随安的错觉,似乎闻到?了一股子醋酸味儿。
林随安忍笑,“我从未看清过云中月的脸,无从评价。”
花一棠哼哼两声。
“好好好,花家四郎是我见过最花枝招展花里胡哨花团锦簇最最好看的人?,行了吧?”
花一棠又?哼哼了两声,磨磨唧唧蹭过来,继续抱着林随安的胳膊。
果然是个中二的小屁孩,林随安心中暗笑。
密道?比想象的更深,原本是一段阴森恐怖的旅程,结果被花一棠一打岔,聊着聊着居然就走?到?了尽头,前方隐隐透出光来。
林随安收起夜明珠,单手护着花一棠,侧着身?体呈防备起势,慢慢挪步上前,光源越来越大,是一处窄小的洞口,边缘凹凸不平,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二人?不敢冒进,蹲下身?,趴在洞口往外瞧。
洞口外是一处宽敞的天然洞穴,高过十丈,洞壁上悬着一圈火把,摇曳火光映照着洞顶密密麻麻的钟乳石,犹如倒立的黑色丛林。
正前方竖着几十排五层实木博古架,一人?多?高,每一层都?摆着油光锃亮的小葫芦,以红蜡封口,起码有几千个。
花一棠倒吸凉气:“是龙神观的符水!”
林随安示意他莫要做声,竖耳细听,洞穴空旷,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过钟乳石的嗡嗡声和火把燃烧的呲呲声。
没有人?的脚步,也没有人?的呼吸声。
林随安放下心来,拉着花一棠钻出洞口,顺着博古架向前走?,花一棠顺手捞了一个葫芦,颠了颠大喜,葫芦是满的,忙揣进了怀里。
博古架群很快到?了头,前方又?是几十排绣架,也是一人?多?高,三分之一是空的,另外三分之二挂着花鸟山水的绣品,绣工粗糙,没什么艺术价值,花一棠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四面庄的绣品,还有几面绣品是经他改良的绣样。
所有的绣品都?是湿的。
二人?面面相觑,越过绣品排架群继续向前,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三十多?口大染缸,缸上悬着支架,吊着绳索,形状很像简易的吊车,有的架子上是空的,有的架子上挂着滴水的绣品,一半以上的染缸里都?泡着绣品。
花一棠凑上前闻了闻,掏出怀里的葫芦拔开,也闻了闻,慌忙塞上盖子,扯下两条衣襟不由分说?塞给林随安,自?己也捂住了口鼻,低声道?,“染缸里的液体气味和葫芦里的符水很相似。”
林随安大惊失色,捂着鼻子道?:“你是说?他们用?符水染布?”
花一棠又?看了一眼,“这?些符水没有颜色,不是为了上色,我猜测绣品充分浸泡符水再晾干后,能使符水的毒性附着在绣品上,便与?运输贩卖。”
林随安:“……”
好家伙!奉公守法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花一棠:“这?里储藏的符水和绣品存量远远超过了诚县的购买力,他们的买家应该在广都?——不,不止广都?,还有扬都?、益都?,甚至东都?和安都?,哎呀呀,不得了啊!”
林随安挑眉:嚯!这?买卖可做大发了!”
二人?灼灼目光对视片刻,心照不宣笑了。
花一棠:“不愧是是我花家四郎,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林随安:“的确是狗屎运。”
二人?将衣襟绑在鼻子下面,分头行动,林随安又?寻到?了三条通道?,根据从靳若处偷学的粗浅辨痕技术推测,确定中间这?条走?的人?最多?,应该是最安全的出口。
花一棠在洞穴边缘转了两圈,笑道?:“果然,为了维持火把照明,他们备了火油。”
说?着,抛出一坛火油,林随安飞出石块击碎油坛,火油如喷泉喷洒,花一棠笑出了声,如法炮制,五六坛火油飞上了半空,又?化作油雨落下,洞穴各处雨露均沾,十分公平。
林随安飞身?上墙,拔下一根火把旋身?落地,等在洞穴出口前,花一棠大摇大摆走?到?身?边,二人?相视一笑,林随安抡膀子将火把远远扔向了洞穴中央。
烧它丫的!
轰——
熊熊火光映红了洞顶的钟乳石, 林随安拖着花一棠迅速躲入通道?,回头看了一眼,眼瞳凝霜。
燃烧不是最好的办法, 但却是最快的办法,符水是液体, 遇水沸腾变成?蒸汽, 毒性容易扩散,好在此洞穴位处地下,不会伤及无辜,不过要跑快些,免得他们烧毒不成?,反倒被熏成了毒|尸干。
借着火光钻进通道?,能看到通道内崎岖幽深, 潮湿新鲜的风迎面?吹来,是泥土被雨水打湿后的气息,应该距离地面不太远,林随安大喜, “出口应该——”
花一棠的手忽然毫无预兆脱开了,林随安回头,顿时骇然变色, 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掐住了花一棠脖子,拽着他倒退飞出通道?, 瞬间隐入灼目火光之中。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