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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萧琅领着邓砚尘走向箭亭处,吩咐内侍取了一套新弓具过来,递给邓砚尘。

“久闻玄甲军箭术威名,可我常在宫里未能亲眼见识,今日见了你也算是圆了心愿。”

萧琅语气温和,显得平易近人,但说出的话倒是让邓砚尘倍感惶恐。

他连忙拱手道:“太子殿下抬举,砚尘萤火之光尚且不能代表玄甲军。”

萧琅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见皇长兄带了生人过来,众皇子纷纷回头打量。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他们也是听过一些的,甚至有传言说这邓砚尘是黎将军同青梅竹马的私生子,瞧着通身的打扮也没有半点富贵人家的模样,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们各个出自皇室,身份尊贵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

最右边的一位蓝衣皇子眉头紧锁催促道:“皇兄,就别拖延了现在开始吧。”

萧琅笑了笑,轻声安抚道:“四弟方才射了那么久,皇兄这不是怕你累着让你多休息休息吗。”

“这种比赛无论再比多少次,我都是第一名!”

说着,这位身着蓝衣的四皇子从箭筒中拿出一只崭新的箭矢,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见状,萧琅叫人清场,一众皇子一次排列开纷纷举起弓箭对准了前方草靶子正中央的红心。

邓砚尘捏着弓绳,余光一直注意着周围。

萧琅不必上场,四皇子萧瑜打头阵,他握紧弓瞄准前方一射,正中草靶中心。

周围宫人内侍一阵喝彩,萧瑜显得十分受用。

然而他脸上的得意尚未显露,位于最后方的靶心上也稳稳地落了一箭。

萧瑜侧首,看清了那只箭的主人,是他眼中那位上不得台面将军府养子邓砚尘。

萧瑜眉头紧皱,最后两箭更是拼尽全力,连靶心都被箭矢所射穿。

反观邓砚尘,最后一箭偏了方位将将搭上红心边缘。

太子萧琅统计完成绩后,众皇子赶在太子递交给皇帝之前纷纷围上来看。

这场比试下来,四皇子萧瑜稳居第一,邓砚尘紧随其后,唯有一人三箭全空显得格外尴尬。

众人看向末尾记着零分人的名字萧珩,发出一阵嗤笑声。

“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笨得很”,“真是丢人现眼”

各种难听的字眼从几位皇子嘴中传出来,邓砚尘不由自主地朝身边看了一眼。

这位名叫萧珩的皇子无论是年纪还是身量都同他差不多,衣着打扮上也比其余几位皇子逊色许多。

没记错的话,从比赛开始到现在,萧珩从未开口说一句话。即使听见身边一众兄弟的嘲讽之声,也仍旧一语不发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箭矢,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真是笑死我了,七弟你和兄长们说说你这箭是怎么练得,一箭不中也是难得的本事。这种距离,即便是扔也能搭个边吧?”

周围哄笑之声此起彼伏,萧珩像是听不见一般,伸手专注地解着腕带。

衣衫松动之时,邓砚尘目光落在萧珩宽大衣服里若隐若现的肩臂肌肉轮廓上。以及,右手虎口处凸起的老茧。

那样的茧子,他手上也有一个,是常年握弓练枪磨擦所成。

似乎是察觉到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萧珩侧首同邓砚尘对视,面色肃然,旋即松开衣袖,再次遮盖住了肩臂手腕,背着箭筒转身大步离开。

多年行军打仗的直觉,让邓砚尘一眼看出萧珩那双看向他的,深邃的眼神里掩盖的杀意。

几乎是在一瞬间,邓砚尘意识到,这人是在藏锋。

光承帝接过太子递来的成绩册,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皇帝同黎瑄二人心照不宣,最后一箭是邓砚尘有意射偏。

这孩子年纪轻轻握箭的姿势老练标准,拉开弓时的重心更是极稳,在他身上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未来优秀武将的模样。

光承帝将手中的册子递给身边内侍,漫不经心道:“君子六艺有射,朕的这些孩子们还是得勤加练习,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又怎么是一位有短板的君王。”

闻言,侯在一侧太子萧琅低下眼睫,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黎瑄应和道:“皇嗣教导不仅是家事,更是关乎于国事,陛下思虑周全。”

“朕先是一国君主,是后宫妃嫔的丈夫,再是他们的父亲,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需忧心。为臣者也是一样的,你说是吧黎将军?”

光承帝站起身,一众内侍纷纷迎上前伺候,銮驾候在原地随时准备启程。

他背过身,由内侍伺候着穿好外袍开口道:“沈国公全家为国捐躯,妥善照顾其遗孀及爱女之事既是国事也是你们家事,黎将军朕不管你们夫妻之间有何恩怨误会,许多事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好。”

新年一过,京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起来,庭院内的积雪逐渐融化,每每到了晌午艳阳高照竟也不觉得寒冷。

窗前,少女乌黑的长发梳成云髻,上面插着一支精美的明月簪,一身绯红色山茶花袄裙衬得她肤色白皙面若春桃。

沁竹将氅衣轻轻披在许明舒身上,道:“姑娘别在窗前久站,外面天冷,仔细着莫要着凉了。”

许明舒一怔,面前少女的话同前世的记忆相融合,顷刻间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连喘息都变得异常艰难。

“外面天冷,姑娘莫要再让冷风吹着了”

“姑娘精气神瞧着好多了,把这副药喝完,兴许您就能彻底痊愈了。”

“侯爷去世已有数月,姑娘您也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沁竹见自家姑娘呆呆地盯着自己,像是通过自己的眼睛在看什么人一般,不解道:“怎么了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良久,许明舒方才有所反应,她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许明舒相貌上继承了靖安侯,才十三四岁的年纪里就出落的比同龄女儿家高出半个头。

她是小辈中唯一一个姑娘,平日里靖安侯府上下长辈都格外宠着她,就连那位任职于都察院不苟言笑的三叔每每见了她眉眼也舒缓了几分。

自幼在长辈宠爱中长大的她性格开朗骄纵,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

沁竹看着许明舒的侧脸,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她这几日有些不太一样。

就说今早她刚刚推门进来时,见自家姑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边,眼神空洞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沁竹总觉得姑娘这点段时间心事重重不说,身上的气质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分明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多了几分沉稳的味道,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沁竹晃了晃头,企图将脑袋中荒唐的念头甩出去,她笑着看向许明舒:“姑娘,你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许明舒指了指房檐上滑落的雪块,轻声道:“从前只觉得冬日漫长,你看,年一过春天就快来了。”

时至初四,听闻玄甲军营一半将士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行李,兴许她父亲也会很快再次离开家带兵出征。

“姑娘是怕侯爷启程去边境吧?”沁竹笑着道:“不必担心,方才我从前院回来听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侯爷这次要在家过了十五才动身返程,这下又能陪姑娘和夫人在家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十五?”

沁竹点点头,“对,嬷嬷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应当是错不了,不然午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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