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奇怪了,是他主动提出和解,为什么还摆着一副臭脸?
徐志穹只顾低头吃喝,原本也不想看他脸色,没想到周开荣主动端起酒杯,找上了徐志穹。
“这位提灯郎,就是斩杀我侄儿的少年英雄吧?”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言语之中透着满满恨意。
徐志穹抬起头,神情木然道:“是我。”
周开荣嘴角上挑,微微一笑:“我敬你一杯!”
“好。”
徐志穹刚端起酒杯,又听周开荣道:“我敬你,你敢喝么?”
徐志穹抽抽鼻子:“这有什么不敢?”
“你喝着试试?”
说话间,周开荣眉毛上挑,徐志穹只觉得关节滞涩,拿着酒杯的手不会动了。
周开荣神情狰狞道:“我敬你酒,你就喝,却不看你什么身份,你可真不懂规矩。”
儒家九品技,循礼。
按照周开荣的定义,徐志穹没资格喝他敬的酒,这属于越礼,要受到技能的控制。
徐志穹无论怎么发力,手臂就像石化了一样,半点动弹不得,窘迫之际,忽听武栩笑了。
“说了规矩,却要举杯敬酒,见了明灯,还敢当街掳人,你说这是不是贱格?”
话音落地,气机袭来,将周开荣的技能驱散了。
白虎杀道六品技,虎踞,利用杀意震荡气机,毙敌于无形。
姜飞莉当初也曾用这招驱散了周开荣的浩然之气,但她和武栩的实力不可相提并论。
听提灯郎们描述,姜飞莉的修为在五品下段,武栩的修为在五品上,距离四品只一步之遥,在整个大宣国,除了院长林天正,武栩在杀道中的修为最高,若是武栩真下狠手,这一下能要了周开荣的命。
循礼之技解除,徐志穹赶紧把手臂收了回来,周开荣擦擦额头汗水,冷笑一声道:“少年英雄,这酒你不喝了?”
梁玉明在旁眉头微皱:“周郎中,既是诚心和解,言语之间却别伤了和气。”
周开荣笑道:“我真心喜欢这少年,想试试他胆量,来,且吃下此杯,祝少年英雄鹏程万里!”
大宣喝酒并不碰杯,祝酒之后,高举酒杯,与肩平齐,以表示对彼此的敬意。
这些礼仪,徐志穹也懂,他刚把酒杯举起来,却见酒水从周开荣的酒杯里飞了出来,飞向了徐志穹的脸。
周开荣可不是想要泼徐志穹一脸酒,这些酒水里灌注着浩然之气,真打在脸上,能打出一片血窟窿。
徐志穹正想躲闪,武栩在旁一挥衣袖,酒水调转方向,泼在了周开荣脸上。
周开荣怒目相视,武栩面带笑容,回视着周开荣。
四目相对,酒桌上寂静无声。
梁玉明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
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桌上所有人,包括武栩在内,全都低下了头。
苍龙霸道九品技,龙怒之威,利用王霸之气让周围人感到威慑,以至不敢抬头直视。
虽然只是九品技,但这是苍龙霸道最可怕的技能之一,无论有多高的修为,只要对方还在凡人之列,在威慑之下,都要被迫低头。
徐志穹也把头低下了,可他不是被迫的。
他感受到了震慑,也知道这是梁玉明的技能,在书院中,他也知道龙怒之威的特点,任何人在这一技能之下都要低头。
可徐志穹没有低头的欲望,他是看别人低头,才跟着低头的,也多亏他动作快,才没让梁玉明发现破绽。
这是什么情况?
我对龙怒之威免疫?
这是判官的特质吗?
龙怒之威的持续时间极短,众人很快抬起头来,梁玉明再度举杯道:“玉明自以为有几分薄面,能让二位了却一场纷争,如今看来,此举却是莽撞了,海衾兄已逝,是非对错,皆随之烟消云散,玉明觍颜,恳请二位冰释前嫌,重修于好。”
周开荣擦去一脸酒水,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不是挤出来的,至少看起来带着满满诚意:“周某虽是文人,但性情刚直,小侄海衾,自幼骄纵狂妄,既是犯下重罪,灯郎秉公执法,周某亦无话可说,
然骨血之情难舍,言语之间难免有所冲撞,还望武千户海涵,莫要与周某计较。”
这番话说的也算真诚,周开荣还特地起身向武栩行礼。
武栩也起身还了一礼,笑道:“周郎中好胸襟,武某佩服!”
两人对饮几杯,貌似真的冰释前嫌了。
苍龙霸道,皇室宗亲,梁玉明的面子还真是不小。
酒宴的气氛越来越好,老青灯屈金山多喝了几杯,起身要去如厕,周开荣吩咐仆人范宝才带路。
这一去,许久未归,周开荣有些担心,正要命人前去查看,忽见带路的仆人范宝才跑了回来,满脸惊惧道:“老爷,屈灯郎和咱家的护院打起来了!”
周开荣慌忙起身:“你胡说甚来!”
范宝才道:“小人不敢胡说,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众人相继离席,武栩提醒徐志穹带上灯笼。
范宝才在前头带路,把众人带去了后院。
周开荣皱眉道:“让你带屈青灯去茅厕,你来后院作甚?”
大户人家的宅邸,后院住的都是女眷,外人不能轻易去后院,更别说上茅厕这么过分的事情。
范宝才一脸委屈道:“屈灯郎嫌前院的茅厕腌臜,非要去后院看看,小人不敢拦他。”
吏部的官员在旁议论纷纷:
“上茅厕,为什么要去后院。”
“这人一把年纪,恁地不知羞耻!”
“提灯郎都是这等操行!”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茅厕门前,但见屈金山趴在地上,鲜血和脑浆从后脑勺流了出来。
徐志穹一惊,老青灯怎么会死在这里?
他平时连茶坊和勾栏都不肯去,哪来这么大的色心?
周开荣的护院得有多大本事,能打死掌灯衙门的灯守?
更让他奇怪的是,屈金山的头上竟然没有了犄角。
难道说……
屈金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子,面色紫青,脖子上还有一片淤痕。
周开荣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范宝才哆哆嗦嗦道:“屈灯郎来到后园,恰好在茅厕里撞见婢子翠玲,想是灯郎酒吃多了,按住翠玲,却要做那下作事情……”
“住口!”梁玉明怒道,“休得胡言乱语!”
周开荣道:“世子,且容他把话讲完!”
范宝才看看梁玉明,又看了看周开荣,终究还是要听主人的话:“翠玲不肯从了屈灯郎,和屈灯郎撕打了起来,未曾想屈灯郎手重,竟然把翠玲给掐死了!”
梁玉明看着地上的女尸,哑口无言。
吏部官员们连声惊呼:“竟然能做出这等事?”
周开荣厉声喝道:“你接着说!”
范宝才继续说道:“我见大事不好,正想逃命,咱家的护院方老五恰好走了过来,老五和屈灯郎打了起来,老五用镐头打了屈灯郎的后脑,屈灯郎趴地上不动了,我趁机给老爷送信,没想到……”
范宝才没再往下说,也不用往下说了,事实在眼前摆着,护院方老五把屈金山打死了。
吏部官员连声感叹:
“这护院真是忠心!”
“周郎中品行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