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就算是那些还没发现异常的学生,都觉得老人的声调听着有些怪异,背后蹿起凉意来。
元欲雪终于抬起眼来。
那是很凛冽的一眼,目光中不带一丝人气,甚至让老人都开始怀疑起来,到底他是那个鬼怪,还是面前的学生是不可言说的怪物。就见元欲雪的唇微微开合,抛出简短一句话来。
“我已经通知管理员了。”
老人:“…………”
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元欲雪这一句话能反馈出的信息太多了,就算是其他还云里雾里的新生,也一下想到了那警示众人的校规,身体猛地绷紧,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老人身上的衣服。
老先生身体微微颤抖,只不过是愤怒的,像是下一瞬间能被气得厥过去。他压低声音,继续蛊惑:“你们不相信我?那被鬼找上头的时候,可不要后悔今天!”
其实还是有人将信将疑。
老先生说的也只是‘半个老师’,没制服好像也很正常……
他们面面相觑,有学生提议:“那等管理员来看看,说不定是误会。”
听着像帮老先生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有没有问题等管理员来再决定吧。
老人那副“慈祥”的神情已经绷不住了。
随着怀疑的人越来越多,他恶狠狠地扫过新生们一眼,身上的衣物在许多人眼底渐渐褪去颜色,变成了苍白的纸衣,面貌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倒不是说五官有所不同,就是露出了一种诡异的死气,僵硬青白,一下让那些看清了他面孔的新生们都吓得噤声。
如果他是以这样一幅尊容出现在学生们眼前,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他的话。
老人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元欲雪一眼,居然转身逃走了,就像他来时那样,也没人发现他是从哪里离开的。又不过几分钟,有一名穿着宝蓝色制服的男人从楼梯中走上来,打量了一下这片图书角。
他的脸学生们还是很熟悉的——就贴在宿舍楼下的告示栏里,大尺寸免冠照,联系电话就用粗体字标在下面,显示是负责他们这届新生的管理员。
那时候新生们还不太明白管理员管的是什么。
男人左右巡查了遍,大概是确定目标已经离开,随手在带着的日志上添了一笔,对学生们冷淡留下一句,“下次有情况再通知我”,就准备离开了。
还是曾白连忙追了几步,大着胆子交代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提问他们碰到的这些事要怎么解决,会不会留有后遗症——
管理员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是不耐烦的神情,但还是回答了他的提问:“书印刷错误很正常,换本继续看就行。你们搭理了那个老头的话,看运气吧,可能出事也可能不出事。如果有人留了电话的话……”
他冷笑一声,无比嘲讽地说:“那死定了。”
这四个字一出,在这群新生们心底顿时压下一层阴霾。
虽然有所敬畏,但他们也不清楚,违反校规的后果会这么可怕。
好险。
死里逃生的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在后怕过后,有人反应过来,暗暗瞥了一眼元欲雪。
他们那位话少的同学,正神色平静地将那本名册放回服务台里,顺便上了锁。
原本元欲雪应该是他们里面少数能全身而退的人,但说不定因为刚才收走名册的行为,也被记恨上了。
这么一想,除了感激外,更多的却是愧疚和懊恼。
晓芸的眼睛有些发红,直到现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身边的人大概以为她在后怕,小声安慰,只她心里清楚,不是那样。
她有些难受。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屈服在恐惧下,差点做了最糟糕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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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最后的结局, 没那么无可挽回。
晓芸按捺自己冷静下来。虽然隔着人群,元欲雪也没注意到她,但晓芸还是轻轻张嘴, 唇部嗫嚅地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
人都会有恐惧的时候。
好在最后, 她没因为这一时的挣扎退后,留下无法释怀的遗憾。
…
男老师规定的集合时间已经到了, 刚经历过一番劫难的新生们还来不及整理好情绪, 从与死亡擦肩的跌宕中抽离出来,就得继续再面临学习的摧残。
还要写图书笔记,他们哪还记得念了什么书啊, 满脑子都是后面翻看到的那个鬼故事了……唉。
众人零零散散地集合在一处,虽然神色各不一样, 有人惊魂未定、有人面无血色、还有一脸无所谓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的, 但某些小动作倒是都很一致, 悄悄瞥着站在他们当中,长身直立的少年。
元欲雪垂着眼,和身旁舍友说着什么, 似乎是被身边人的言论惹得无言, 于是收回目光落在别处。顿时又有许多人怕和他对视,仓惶地挪开眼。
还没人来得及去道谢。
元欲雪身边的几个舍友站在旁边, 实在将他挡得太严实了些,一幅不让看的姿态。
长那么高个子是放这用的么。有新生在心底抱怨道。
集合后,男老师对着他们点了一遍人数, 十分随性, 看上去也并不在意人少没少。点完名就领队回教室, 提前说了安排:剩下时间给他们在课堂上写读书笔记, 到点就下课。
课程内容相当宽松随意, 反正学生们也没处投诉。
他们回去路上,曾白就已经小声和元欲雪唠上了:“你说你出这个头干嘛,这下被那老头盯上,岂不是危险。”
怕被别人听见,曾白是靠近了低声说话的,下巴都要压在元欲雪细软的黑发上。
戒舟衍皱着眉盯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忍耐地看了一眼元欲雪,发现元欲雪没露出排斥神情来,于是只能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继续盯着。
曾白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继续感叹着:“太多管闲事了。”
元欲雪刚开始还没理他,只听到这句,默默望了过去:“……”
唐远也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向曾白,目光不大友善。
曾白:“……”唉。忘了。要不是元欲雪多管闲事这会唐远都该凉了。
所以他果然是npc吧,还是那种友善型的玩家外挂npc,这么不怕惹麻烦上身——曾白思考着。a级副本,给玩家一点优势好像也正常?这么说,他和唐远算幸运的,能和元欲雪分到一间宿舍。
回了教室,男老师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就旁若无人地出去溜圈了,留下学生们自觉在课堂上写笔记,反正也没人敢逃课。
上午的课程结束,新生们勉强挤出一点灵感将稿纸写满七八页,在男老师的安排下交上讲台。
元欲雪刚起身,他前排的一个男生突然猛地站起来,偏过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很诚恳地盯着元欲雪说:“我帮你拿过去吧?”
唐远他们坐在元欲雪的后排,只见他也站了起来,冷淡地答话:“我们寝室可以一起交。”
他话音刚落,就见戒舟衍已经顺势接过了元欲雪写的稿纸,和自己合成一叠,大跨步走上讲台了,根本不屑于看他们一眼。
曾白有些茫然:“……”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这也就两步路啊,你们在争什么。
除了开学的第一堂课有些刺激外,后面的课程倒还是很中规中矩的。
他们的老师年纪看上去都不算大,就是瞧着有些暮气沉沉的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