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我……我如此待姑娘,姑娘还……还以德报怨……”
班馥闭着眼睛靠在软枕上,“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看那孩子可怜,与你倒是没有多少干系。且今日阴差阳错,你也算救了我,如此两清了。”
浮香知道,两人的关系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
班馥对她的戒备疏离从未减少,但她还是十分感谢她,能够救自己弟弟一命。
她又重重磕了几下头,这才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这之后,班馥养了几天,又开始试验,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但有了第一次经验,她便更加谨慎一些,察觉不对劲之时,都赶紧吃解药保命。
浮香大约是摸到了她的习惯,每日都会过来看她一眼。
班馥打发了几次,见她不走,揣摩着她如今报恩的心思,应也不至于捅上去,就不再管她了。
期间,秦淞又来了一次,却没有进屋。
那夜天沉沉的,风在窗外呜咽,班馥身上疼得很,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睡不着,她就盯着房顶交错的光影细看,脑子里一直转着,想不明白最近的这次,那只磨人的蛊虫都快钻到伤口处了,却怎么都不肯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出神想着,忽然若有所觉,微微撑起身子往窗户那儿看了看。
一道修长的、男子清正的暗影投在窗前。
他没有说话,但班馥一下便认了出来。
以前,她多是惧他,怕他,如今在鬼门关走了几遭后,不知为何,对着他反而淡然了些。
这人惯会拿捏人心,有杀伐手段,雷霆之怒。
长着一张斯文的书生相,但行事却与他本人的性格出入太大。
他是寒门士子出身,早年间,家中尚有一个目盲的老母亲,后面似是得罪了权贵,竟是被冤打致死。后面,他凭借出色的相貌与才干,得了陈国长公主赏识,做了驸马,也成为了老皇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
公主死后,经历了多番变故,他扶持了宗室旁支的一个三岁小儿登基,自己做了摄政王,彻底把控陈国朝政。
人的野心都是一步步撑大的。
现在的秦淞又可曾记得当年的自己,是何模样?
班馥想到此处,顿觉索然无味。
她盯着窗户的投影出的轮廓,还是没有出声。
秦淞又站了一会儿,居然好心的没有推门进来,想出新鲜法子折磨她,居然就这样默默离开了。这可叫班馥十分意外,但有了这出,她下半夜倒是睡得十分踏实了。
翌日起来,听浮香说,摄政王领军出征了,天未亮就走了,谁也没有知会。
班馥沉吟,想来前线战事必然吃紧,元君白应当给了不少压力给他,这才让他不得不亲去前线指挥。
她的推测没有错。
秦淞走了一个月后,有消息传来,离国虽有太子元君白坐镇,但毕竟之前内乱消耗了不少,不敌陈国号称的百万雄军。
近四个月的对垒,两方均死伤众多,但离国利用地势之妙,却没有令陈国军队再前进半分。
而此时此刻,离国中军之帐内。
激烈的争论声此起彼伏。
有一长胡子老汉高声道:“陈国摄政王虽在后方龟缩不出,但自他来后,许多兵法变阵几被此人提前预料,若非与在座的诸位兄弟均是出身入死的交情,我老韩都要怀疑有内贼了!”
“老韩,莫乱军心!这几次出师不利,士气已极受影响。说回要事,本次陈军来势汹汹,我军此次出击不容有失,否则军心溃散啊!还请殿下定夺,如方才所言,引陈军入峡谷,两面夹击,此法可行?”出言的乃是沈家将军,也就是沈明珠之父。
他是军中老将了,素有威望。
元君白在他们讨论声中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沈将军此计并非不可,但这引陈军入峡谷之人,将军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沈将军目光微闪,随即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愿领兵前往!”
他一说,其余人纷纷也加入自荐之列。
元君白上前将沈将军扶起,露出笑容,道:“离国有诸位愿为离国太平身先士卒,保家国无虞,是离国之幸!然,秦淞此人多疑,若非追击之人非常重要,怕不能引他入局,故而,此战由孤领军,先行诱敌之计!”
可怜可恨之人
◎我说过了,我要娶你。◎
由离国太子亲自领兵对战的消息不胫而走, 离国军营内士气振奋,陈国也派出了最骁勇善战的将领徐锋应战。这是处于谨慎,也是出于对离国太子的尊重。
两军交汇, 战鼓擂天。
箭靶子如雨倾泻而下, 离国迅速撑起铁盾, 形成强有力的防卫。
不得不说,哪怕在离国人数不敌的情况下,陈国军队也较难突破兵线,再进一步突击。
离国太子手持长剑,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凡他所过之处均死伤一片, 叫敌人不敢靠近。
徐锋目光沉沉, 上前拖住元君白, 他的副将秉将军指令,马上利用人数优势,两翼进行包抄,在尾部留下精锐部队紧觑离国漏洞之处,趁机厮杀进去, 将凝聚在一块儿的离国军队瞬间打得四散开来。
离国军队随着元君白且战且退, 一路退至一处峡谷之处。
徐锋抬头望了一眼峡谷上方的一线天光,率军继续追击。
两军又再一次在峡谷相遇。
然而本该出现在徐峰身后的沈家军队却没有来,反而在元君白身后出现了一列陈国军队,将离国军队死死围堵在峡谷之中。
徐锋的目光从元君白手臂上的伤口掠过,十分自傲地朗声一笑:“太子殿下, 今日交手确叫我领教了一番您的风采, 可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啊!您等的援军怕是不会来了!要怪就怪您识人不清!今日命丧我手, 时也!命也!”
元君白身后的离国军队望着前后夹击的敌军,脸上均出现慌乱之色。
唯有元君白始终神色淡然,此刻唇角甚至噙了一抹淡笑:“是么?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话音刚落,元君白身边副将朝天发了一个信火。
随即,峡谷顶端两岸出现了一列离国士兵,他们不知何时爬上去,将原本守在那儿的陈国士兵均已悄然绞杀。
紧接着,在陈国军队尚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巨大的乱石从山顶轰隆隆地滚下来,而所砸之处正对着尾部堵着元君白他们撤退的陈国军队。
徐锋领兵对战多年,此刻又怎会没有反应过来,元君白这是早已洞悉他们的计策,还来了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啊!
他脸色一变,即可命令撤兵。
下一瞬,只见元君白驱马快速上前,将要靠近之时,飞身从马背落地,利落地屈膝,长剑往前一砍。马儿吃痛,瞬间将徐锋甩落在地!
“锵”。
长剑相交,甚至呲碰出火光。
两人过招数十下,徐锋就有些招架不住,他竟未料到离国太子身手竟如此不凡,想来方才在战场,他的手臂被他刺伤也是有意为之。
徐锋大吼一声,避开元君白一剑后,朝他心口打去。
元君白十分灵活地翻身躲过,绕至他身后,在他尚未来得及回身之际,只见寒光一闪,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
“徐峰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若仍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离国副将振臂一呼,浑厚的声音在峡谷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