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地将他的拐杖拨开了,反问道,“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莫非你想抗旨不遵不成?”
“不……”他闻言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不可能,我有先帝特赐的免死金牌,你不可能动我……”
文将军屈膝下来,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道,“郦首辅莫非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如今是什么年份了,你抱着前朝的东西又有何用啊……”
郦首辅目眦欲裂地怒吼道,“不,不是这样的……老夫要见太后,她不能这么对我,诛杀前朝功臣,她就不怕被朝臣口诛笔伐吗?”
文将军道,“你想多了,你是前朝功臣不假,可通敌叛国可不是小罪,就算圣淑有心饶过你,恐怕朝臣也容不下你吧。”
“让我见她!”
“一介罪臣,圣淑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必多言,”他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冷眼挥手吩咐道,“带走吧。”
两个手持着长戟的士兵立即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擒住了他。
郦首辅一身傲骨,即便是满脸羞愤,也不被他们押着走,咬着牙挣脱了出来怒斥,“不必,老夫自己走!”
文将军倒也没有强求,便由着他去了。
队伍从郦府撤了出来,朝着西面而去,因迁就着腿脚不大利索的郦首辅,大家的步伐迈的极慢。
一轮红日悄然升上苍穹,破云而出,天边逐渐亮堂了起来,摆摊着小摊贩们,散朝的官员们,开始在街道上活动了起来。
所有的人的目光无一不被这群身披胄甲,走路整齐有声的卫军吸引了过去,却见这群人当中,有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头发皆白,鬓边狼狈地垂落了几缕银发,满脸惨败的跟着队伍往西面而去。
“这是怎么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驻足的官员们却冷眼旁观着,就在将才的朝会上,郦首辅又缺了席,原本以为他只是告假,却没想到他不仅贪赃枉法,更是通敌叛国,让人抓了个现行。
今时今日一看,所谓德高望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郦首辅的党羽纷纷一改忠心,以检举他恶行来划清界限,登时,他更多的恶行被公之于众,三朝元老一旦堕落,其他人自然避之不及。
看着百姓的指指点点,以及朝中的同僚们的漠然相向,郦首辅这才明白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他满眼猩红,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是谁把我逼到如今这境遇的,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那厢的西狱里,那些被捕的官员们已经被禁锢了十数日了,在这期间,虽没有受过刑罚,然而上头仿佛将他们遗忘了一般,甚至也没派人提审他们。
如今真正通敌叛国的罪臣落了狱,那个德厚流光、权力滔天的郦首辅,眨眼之间便成了和他们一样的阶下囚。
甚至他衣裳发皱,披头散发,脸上的神情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灰败。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入了狱,是谁都不好受,更何况这是自小吃着金齑玉脍长大的世家子弟们,从来出门都有小厮侍奉着,回到家里更是妻妾成群,软玉温香,何人受过这种苦啊。
他们为何出现在寺里,还不是从郦首辅口中听到了太后和摄政王幽会的消息,想要“无意”撞破了他们的秘情,从而使他们身败名裂。
待落了狱,大家才反应过来,一切只是太后的将计就计,把他们囚禁起来,却不加以审问,一为威慑,等着他们动摇,二则是想消磨他们的锐气。
众人心知如此,可却是有口难言。
每个人进来时都是一身绫罗绸缎,过了这么多天未曾洗澡,身上的衣服都有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袍角也不免粘上了些脏污的东西。
如今害得他们无辜受罪的罪魁祸首在此,所有人都厌憎地盯着他,恨不得生生啖下他的肉以解心头之恨。
“是你……”
“没想到自诩一身正气的郦首辅,竟是叛臣贼子……”
有嘴碎的人已经开了口,郦首辅怔怔地望向这些丑陋的嘴脸,他们曾是他的最忠实的拥趸,一朝落败,轮到被他们耻笑的地步。
他嘴唇哆嗦,却是有口难辩,“你们——他日仗着老夫的权势兴风作浪的时候,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任由老夫践踏,如今我深陷囹圄,你们又想借机对我唾上一口,以示清白……”
他说着竟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眼眶里甚至笑出了眼泪,“你们这些杂碎,别以为侮辱了我,你们就能独善其身了,我告诉你们,我从未与什么细作有过联系,更不曾通敌叛国,这一切,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平日里,郦首辅虽已年迈,可却是个连头发丝都要梳得一丝不苟的人,说话更是从容不迫,哪曾这么歇斯底里的怒吼过?
大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郦首辅笑了笑,又道:“你们,不妨想想,如今事的是什么样的主,来日……我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完,牢门被关上,狱卒拿出铁链绕过木栅,在上面落下一道锁。
狱里狱外隔开了两个不同的天地,狱卒瞥了他们一眼,催促道,“狱里湿冷,贵人们还是先出来以免沾染了湿气吧。”
一行人这才相继出了狱。
那厢仵作在细作的食道里取出了那枚被吞的金锭子,掂其重量,这才发觉其中的异样,撬开底部的圆孔一看,里面竟藏着一张纸条,上面记载的正是机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