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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她高兴地起身,和元允中坐轿去了文思楼。

文思楼应该被清了道。

平时还算热闹的街道正值中午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影,仔细一看,还都是一些仆人随从。

见了宋积云的轿子,立刻有人拦上前来,低声喝道:“今天县尊大人驾临,无关人等快些走开。”

郑全脸都变了。

从前宋又良在世的时候,可没人敢这样和宋家的人说话。

他上前就要理论。

却被宋积云拦住,从轿帘里伸出手,递上请柬。

大红色的洒金纸,青色的帘子,雪白柔嫩的手如雪似霜,让文思楼外的人眼睛都一直,在郑全的冷笑声中,这才低头行礼。

宋积云和元允中并肩进了文思楼。

文思楼是梁县少有的二层建筑,站在二楼推窗远眺,可以看见大半个县城。

它一楼是书局,二楼是茶室,后面还带个大院子,仿着苏杭园林建造,既有小桥流水的亭台楼阁,又有曲径通幽的花树竹林,景色十分优美。

今天的赏花会就在后花园里举行。

宋积云和元允中走进去的时候,参加赏花会的人几乎都到了,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喝着茶,说着闲话。

听到动静,大部分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齐望了过来。

宋积云落落大方地微笑着点头示好。

众人俱是一愣,随后又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不是说今天要给县太爷接风的吗?怎么突然冒出個女子来?”

“好像是宋又良家的闺女!”

“前些日子和她叔伯争家产的那个?”

“宴请的名册上应该没她的名字吧?”

声音都不大,却也没有避开宋积云的意思,在场的人竖着耳朵都能听得见。

宋积云置若罔闻。

赏花宴没有接到请柬,她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笑盈盈地对元允中道:“要不要试试我们本地浮梁茶?攒局的文先生家可拥有我们这里最好的茶园,他们家的茶叶也是最好的。”

元允中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乌亮的眸子定定地凝视了她半晌,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事困惑着他,他要看清楚似的。

宋积云满头雾水,生怕他这个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元允中却慢悠悠地应了声“好”。

宋积云心头一松,笑着吩咐身边服侍的小厮给他们上浮梁茶,抬头却看见宋九太爷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脸色铁青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他人还没到,压低声音的喝斥声先到,“今天可是宴请的县尊大人,你可别乱来!小心连累了宋氏族亲,为县尊大人所不喜!”

甚至连累到他!

他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宋积云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今天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可她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宋九太爷。

家屋不和邻居欺。他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压制她,就不怕别人笑话宋家?

既然他不把自己当宋家的人,那也别怪她不给他面子。

宋积云得意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请柬,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接到了请柬,自然要来凑个热闹了!”

宋九太爷愕然。

这次来参加赏花会的人都知道宋家的请柬是给他,而不是宋积云。

宋积云不会为了参加这次赏花会诓了谁的请柬,或者是伪造了一张请柬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他心里,宋积云诡计多端,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人。

他伸手欲夺宋积云手中的请柬,有人比他更快。

“怎么可能?”有人神色不虞地站了出来,道,“你说你接到了请柬,谁知道是真是假?给我们看看!”

宋积云循声望过去。

说话的人三十来岁,身材高硕,皮肤黝黑,马脸鹰勾鼻,精明强悍写在脸上。

是李家窑厂的东家李子修。

和宋家窑厂是死对头。

宋积云笑着喊了对方一声“李世叔”,将请柬递了过去,然后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朗声道:“还有哪位叔伯想看我的请柬的,不如一并传阅了吧!”

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有人凑到李子修身边的。

宋积云把这些人的面孔暗暗记在了心里。

李子修将那请柬正看反看,还对着阳光看了半天。

发现不是假的,他不由神色一凝,在人群中寻找文先生。

众人纷纷让路,高高瘦瘦的文先生从太湖石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已是初秋,他却依旧拿着把画着山水画的描金川扇。

“怎么了?”他皱着眉,愠声道。

立刻就有人上前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他的视线这才落在了宋积云和元允中的身上。

他眼底闪过惊艳。

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板了脸,不由分说地对宋积云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请柬,你一个女孩家,这样抛头露面,把你父亲的清誉置于何地?我今天也不教训你了,你赶紧回去,这件事我当没发生。”

这些日子梁县被人谈论最多的就是宋家的事了。

不要说宋家的三姑六舅和姻亲了,就是文家的家眷和仆妇,说起宋家的事,都能头头是道的讲讲宋又良的大女儿是如何和叔伯争产,如何把宋家窑厂拿到手,又如何把曾家的聘礼丢出门的。

他生平最讨厌这种不安分守己,不温良恭顺的女子了。

听得他鬓角青筋直跳,大骂宋大良和宋三良不是个男人,更是严禁文家的人再谈论此事。

至于请柬,是她从别人手里弄来的,还是王主簿给她的,他都无所谓。

他胞兄是梁县这几十年里唯一考出去的两榜进士,又在翰林院里任职,王主簿也好,历任县令也好,他不会轻易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得罪他。

他轻敲着川扇,道:“听说你们宋氏换了族长,我过几天会和你九太爷一起去和你们族长好好说道说道的——哪有让女人掌管窑厂的道理!”

宋积云眨了眨眼睛。

文先生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可去和一个从小就接受古代士大夫主流教育的男子去讲男女平等,等同于让现代的女子去裹小脚一样,既荒谬,又不合时宜,纯属浪费口舌,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文先生要把她赶走,这就不行了。

不过,她怎么感觉身边的气氛有些阴沉沉的,像六月乌云盖顶要下雨的天气。

她此时也顾不上这些。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神色渐肃地道,“我父亲留了遗腹子,我这个做长姐的,总不能让我们家断了传承吧!”

文先生等人均面露意外。

宋积云继续道:“要怪只怪我们家人丁单薄。我祖父时,就只有我叔伯和我父亲兄弟三人,只有我父亲继承了家业。等我这一辈,我不出这个头怎么办?”

这是在说宋大良和宋三良无能吗?

她把宋氏兄弟踢出了宋家,还要被她踩在脚下垫脚。

宋大良和宋三良也太可怜了。

众人只觉得心塞。

文先生大怒:“巧舌如簧!搬弄是非!强词夺理!你这是要犯‘口舌’之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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