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然后,锦衣卫的抄家大礼包就来了。
泰兴公府、昌安侯府、兵部左右侍郎、太仆寺主簿、户部清吏司主事、督察员司务……
国公府都牵扯进来了,满朝文武却都在装瞎。
萧景曜心里也有数,只一个轻水教怎么可能和朝中这么多官员有关系?真要这样,那正宁帝晚上睡觉都要睡得不安稳了——朝堂被敌人渗透至此,大齐要亡!
显然,大齐现在好好的,甚至还有蒸蒸日上的趋势。那这里头的猫腻……
满朝文武都猜到了,但大家都不说。左右那些人家被抄了家也不冤。
大家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在这个时候去戳正宁帝的肺管子。
萧景曜也十分乖觉,每天老老实实干活,干完活后就老老实实退去一边。天子近臣的坏处也体现出来了,其他人扛过早朝后,就能回各自的官署办公,不用再面对面色沉沉的正宁帝。萧景曜就不一样了,他是中书舍人,上完早朝还得跟着正宁帝回养心殿,继续面对低气压的帝王。
但萧景曜也没太大害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萧景曜很清楚,正宁帝是个不怎么嗜杀的帝王。甚至作为帝王来说,他的公允程度都能排在前列。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罪证确凿,而后再根据律法来定罪。
萧景曜没做过犯法的事,也没在皇子夺嫡中犯忌讳,只要做好自己手中的公务,哪怕正宁帝心情不好,浑身都在冒冷气,也不会找萧景曜的茬。
那还怕什么?
萧景曜上辈子当惯了管理者,气定神闲是基本素养。不就是在心情不好的大老板眼皮子底下干活吗?小意思,反正萧景曜又不会出错。
再说了,还有六部阁老呢。
李首辅这会儿都不劝正宁帝手下留情了。他这次留在京中处理政务,没去围场。得到正宁帝遇刺的消息,李首辅和胡阁老简直要魂飞天外。
遇刺的可是天子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堂动荡事小,若是让天下再起战火,那他们可都是全天下的罪人!
现在锦衣卫用勾结轻水教的名义去抄家,李首辅真是恨不得再给他们的坟头上去添点土。你们怎么敢的啊?做出这样的事,你们是把祖宗十八代的胆子都给用上了吗?万一陛下出了意外,活剐了你们九族都晚了!
正宁十四年这一年当真过的精彩纷呈。先有连中六元的天才状元引发天下读书人向往,到了最后两个月,菜市场上空都飘着血腥味。鲁州官场更是几乎从上到下都被血洗了一遍,空出来无数个位置。
嚯,要是聊这个,朝臣们可就不困了。这回下去的,可有不少高品级的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高官统共就那么多,现在又不提倡退休,主打的就是一个活到老干到老,要是顶头上司特别能肝又特别能活……夭寿啦,赶紧换个位置盯别人吧。
现在正宁帝一口气拔掉了那么多根萝卜,留出来的坑可不就被人给惦记上了?谁不想朝堂上多一点自己人呢?赶紧安排!
贵妃出身将门,是英国公之女。英国公祖上正是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所以得以封爵,世袭罔替,可见恩宠之隆。这也是贵妃和宁王野心勃勃想干掉太子自己上位的原因。太子的母族,承恩公府,虽然也是国公府,现在情况如何?太子生母还早逝,后位都是追封的。呵。
无怪乎贵妃和宁王会生出夺嫡之心。
这次被正宁帝拔掉的萝卜,武将职位也有,但不多,而且还是品级较低的官职。想也知道,品级高的将领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或者说,就算有这份心思,也可以把别人推出来干活。事成后好处照拿,若是事败了,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送死鬼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但英国公显然没什么顾忌,毫不客气地将空出来的武将职位上全部安插上了自己人。
宁王势力再一步增大。
平王一系也坐不住了。空出来这么多的文官要职,他们想要!
贤妃乃太常寺卿的老来女,自幼冰雪聪明,又有贤名,当年和贵妃同时进的东宫,先后产下宁王和平王。一文一武,正好互相制约。英国公府势大,为了平衡后院前朝的关系,贤妃比贵妃更得正宁帝宠爱。
平王和贤妃确实打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心思。但眼下这么个扩大势力的好机会,他们也不想错过。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安插许多自己人的机会,要是白白放过,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半夜都得爬起来抽自己一耳光。
所以这次,太常寺卿出手了。空出来的文官职位,大多落在了他手上。
还有正在庶常馆中嗷嗷待哺的庶吉士。他们可还没有官身呢!寒窗苦读多年,闯过一路艰难险阻,不就是为了当官吗?更何况,正宁帝还特地下旨,说让庶吉士提前考试。要是能顺利通过散馆考试,这次也能有机会被放出去当官。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先还在等缺的进士和举人们纷纷开始活动起来,品级高的官职他们肯定没份,但有人升了官之后,空出来的低位官职,不就正好适合他们?
邢克己也上下活动一番,去了鲁州领了个县令的缺。那县不算好也不算坏,按户部典籍来看,是个赋税刚好达到六万石的中县。鲁州官场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想必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就算以前有什么臭毛病,现在都要夹着尾巴做人。邢克己现在去鲁州,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阻力。
萧景曜请了邢克己在登科楼喝茶,真心替他高兴,“以邢兄之才学,到了地方担任县令,便是海阔凭鱼跃,想必用不了几年,邢兄又能回京了。”
邢克己嘴角微微一翘,颇有些自得之意,又对萧景曜道:“我能得到这个县令一职,多赖褚家提携。年后我便要去鲁州上任,原本和褚家小姐的婚期便要提前,就在下个月二十二。过几天便会给你下喜帖,这届同年中,我俩算是交情最深的。到时候,你务必要来喝杯喜酒。”
褚家便是先前榜下捉婿时,将邢克己捉去的礼部左侍郎家。邢克己先前对萧景曜透露过,这位姑娘因为生病,脑子有一点点不灵光,眉间有些郁色。现在再提起婚事,邢克己已然是目光灼灼,眉眼中俱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想来是对那姑娘格外满意,提到她,邢克己的眉眼都温柔了不少。
被邢克己无意识秀了一脸的萧景曜微微一笑,抱拳向邢克己道喜,“那就恭喜邢兄了。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邢兄已经占了其三,果然是有福气的人。”
嗯,两人都是常明府人士,在京城相遇,怎么能不算是他乡遇故知呢?
邢克己大笑,“你又促狭。”
笑完,邢克己又反过来打趣萧景曜,抱着双臂悠哉悠哉道,“只可惜景曜你年纪小。先前科考时,年纪小是优势,到现在,年纪小反而成了你的劣势了。你要成亲,还得等个两三年呢。到时候,我的儿子们都会满地跑了哈哈哈。”
萧景曜脸上的笑容不变,顺着邢克己的话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能成亲,只能隔三差五送未婚妻一点小东西,收收她的回礼,休沐了带她逛逛瓦舍,去各大茶楼首饰铺成衣铺逛一逛,要是再发生围场遇刺事件,还能继续被她护着。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
邢克己:“……”
你不要太离谱!
明明先炫耀的人是邢克己,但不知为何,邢克己突然就感觉被萧景曜秀了一脸,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不,笑容不会消失,它只是转移到了萧景曜脸上。
萧景曜得意大笑,而后拍了拍邢克己的肩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