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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韩非问道:“朱襄公不愿、不愿教我吗?”

朱襄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而是我无法教别人。如果别人真的将我想教的学了去,那么对弟子并不好。”

朱襄指着地面:“我是种田的人,我只会低头看着地面。”

他又指向天空,指着远方:“而这个时代的贤才,应该看着君王,看着更浩大、更遥远的地方。所以即便你想学我,我也不能教你。我会帮你举荐给荀子。”

韩非似懂非懂。

但朱襄不肯教他,他想留在朱襄家中伺机请教朱襄,也只能投向荀子了。

荀子知道此事后,先掏出戒尺给了朱襄狠狠几下子,骂道“你不想教的弟子就退给我?”。然后,他考校了韩非,神情复杂。

“你的目的是延续韩王室统治,但正如朱襄所说,韩国注定灭亡,即便这样,你也要求学吗?”荀子问道。

韩非坚定道:“我不会放弃!我、我想向荀子,向朱襄公学习!我想看看秦国为何、为何这么强大!”

荀子道:“既然你主意已决,那就在我门下听课吧。”

荀子将韩非安排到咸阳学宫,每日听他授课。

待韩非熟悉秦国律令之后,他就会将韩非安排在身边服侍自己,满足韩非想要近距离与朱襄接触的愿望。

荀子不知道韩非与朱襄接触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反正韩国都会灭亡,对韩非而言,恐怕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坏了。

秦王得知了此事,得知了朱襄的愤怒。

他扶额长叹。

屏退了所有人后,秦王扶着额头沉默了许久。

半晌,空旷的室内才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朱襄啊朱襄,如果秦王也变得昏庸,你是不是也会像厌恶赵王韩王一样厌恶秦王。你会的,对吗?”

朱襄肯定会,所以他才不能完全对朱襄放心。

希望政儿能安全长大,否则其他秦王肯定会杀了朱襄。

朱襄这样只对贤良的君王忠诚的态度,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啊。

“幸亏寡人是个贤王。”秦王叹了口气,起身,“去朱襄家。”

想着朱襄,他又馋了。

这几日田地丰收,朱襄应该又有时令的新鲜菜了。

秦王想,又该让太子干活,他去休息了。

韩非红眼眶

韩非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大,很快就打败一众儒家弟子,成为了伺候荀子的人,住进了朱襄家。

面对同门的嫉妒,韩非总是昂着脑袋挺着胸,仿佛骄傲的小公鸡似的应战。你要辩论就辩论,我怕过谁?

一般只一次辩论,同门就再也不找韩非了。

这并不是因为韩非这时候已经比大他十几二十岁的师兄们强,而是与韩非辩论太折磨人了。听见韩非结结巴巴说完一段论词,暴躁的儒家弟子们都想放弃辩论,直接和韩非比剑了。

但朱襄能看出来,这都不是韩非能迅速来到荀子身边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韩非韩国公子的身份。

战国时候身份就是一道鸿沟,无论同门之间再怎么说地位平等,实质上不可能平等。韩非身为韩国公子拜入荀子门下,那么荀子身边最亲近的位置,就无人敢和他抢。

嬴小政坐在荀子膝盖上,抱着荀子的脖子,扭头挑衅地看向韩非。

朱襄扶额。好吧,有人敢抢。

这世上,估计不会有人能抢走政儿所霸占的“荀子身边最亲近的位置”。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坐荀子膝盖上啊。

“好了好了,别顽皮。”朱襄把打扰荀子讲学的嬴小政抱起来,“别这么小气。荀子新收的弟子不会抢走荀子对你的关爱。”

嬴小政嘀咕:“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襄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嬴小政嘟嘴。什么原因?当然是梦境中的自己把郁气传递过来了。

不过他看了一眼像柔弱的小公鸡一样怯生生的韩非,深深叹了口气:“好,我不会捣乱了。”

这个韩非和他梦境中那位气定神闲的老者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他放过这个人了。

荀子笑眯眯道:“没关系,我讲学的时候可以抱着他。”

朱襄无奈:“荀子,别太宠溺政儿。”

他拍了拍嬴小政的脑门,把嬴小政放在了地上:“折腾够了,该为你最近的不礼貌道歉了。”

嬴小政冷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向韩非道歉,即便他心里一点歉意都没有。

韩非尴尬不已:“朱襄公,政、政公子年岁尚小,不用、不用。”

“品行要从小培养。”朱襄手放在嬴小政头上,道,“若是其他四五岁小孩,或许可以稍稍纵容一些。但政儿不一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心里有数,并非孩童无知幼稚之举。”

嬴小政抬头看了舅父一样,然后移开眼神。

啊,装作胡闹也骗不过舅父吗?舅父现在才训斥自己,难道是在观察自己?

舅父再观察下去,会不会猜出我梦中能窥伺另一个未来的事?虽然猜出了也没关系,自己身上的神异,比起舅父差远了。其他人不能告诉,舅父倒是无所谓。

不过朱襄没有询问嬴小政的怪异之处,嬴小政也没有主动坦白。

缓和了嬴小政和韩非的关系,确定自己照顾韩非不会引起偶尔心眼特别小的小外甥不满后,朱襄才开始张罗韩非的生活。

当丢弃了对“韩非子”的滤镜,朱襄视荀子为父辈,荀子默许的入门弟子,以这个时代的规矩,也与朱襄建立了较为亲密的关系,与其他儒门弟子不同。他将韩非当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小结巴师弟,就难免又生出了老母鸡的心态。

韩非只带了一个驾车的老仆来,生活拮据,带来的全部旅资都用于保管书籍。

别说朱襄看不过去,雪都嫌弃韩非那身皱巴巴的衣服了。

雪的思想很简单,能住进自己家中的人,都是良人和自己需要照顾的人。她立刻让人按着满脸羞窘的韩非量了尺寸,为韩非做衣服,俨然把比她和朱襄大几岁的韩非当晚辈照顾。

韩非接过雪送来的新衣时,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见韩非实在是太过羞窘,朱襄为韩非找了一个抄书的工作,求学之余能赚取些生活费。待有钱后,他就能自己置办生活物品了。

韩非见朱襄如此照顾自己,又生出了希望。

他再次向朱襄请求,拜入朱襄门下。

朱襄虽自称是荀子的弟子,但荀子没正式收他,只把朱襄当晚辈看待。而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紧密,所以韩非可以拜很多个老师学习,不用顾忌师门辈分。

朱襄叹了口气,道:“我今日要去查看棉花田结果情况,你陪我走一趟?”

韩非忐忑不安道:“是!”

嬴小政从窗口探头。

朱襄无语:“政儿,你怎么从什么地方都能冒出来?去去去,今日君上要来,你给我乖乖等着,由你负责接待君上。这么重要的事,你能做好吗?”

嬴小政叹气:“能。”好想看韩非再次被舅父说哭。曾大父来的真不是时候。

吃瓜不易,政儿叹气。

韩非跟着朱襄去了田地。

朱襄走在前面,韩非恭敬地退后半步,跟随着朱襄。两人安静地朝棉花田走去。

朱襄静静地整理思绪。

朱襄和大部分中年人一样,对韩非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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