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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她从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淘米煮粥还是平生头一遭,好在她观摩过江川做饭,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余诗英倚在灶台边看她淘米,柔声说:“怎么忽然想要学煮粥了?”

江瑟垂着眼倒水,笑说:“粥我勉强能学得好,旁的就不行了。”

“学”不过是个借口。

江瑟来桐城这些天,余诗英与江川不管夜里熬得多晚,都要起来给她做早饭。

她也想给他们做一顿饭。

余诗英闻言便往门外张了张,好笑道:“我从前也以为煮粥最容易,被你爸笑话了许久,好在他这会不在。”

日头一点一点地往树梢挪,母女二人絮絮说了十来分钟话江川才拎着一竹笼的螃蟹和虾回来。

一回来便将她们撵出厨房,接过了熬粥的活儿。

两只螃蟹和一斤活河虾熬出来的粥自然鲜美异常。

江川将螃蟹壳上那点零星的蟹膏刮出来分给余诗英同江瑟,又给她们拆了四根螃蟹腿的肉。

江瑟那碗粥里一半都是料,银勺一盛,雪白的蟹肉同金黄的蟹膏堆得鼓鼓囊囊的,放嘴里一尝,是早春才会有的鲜味。

“这时节的螃蟹还不肥,阿姜说等入秋了,再给你送两只膏肥肉嫩的螃蟹。”江川说,“到时候爸爸给你做姜葱螃蟹。”

江瑟慢慢咽下嘴里的粥,轻轻“嗯”了声。

一顿早饭吃完,江瑟喝着余诗英给弄的梅子茶,同他们说:“我过几天准备回北城了。”

余诗英以为江瑟是同跨年那会一样就回个几日,便道:“什么时候回来?”

江瑟说:“还不确定,要回去处理一些事。上次不是同你们说我想做点投资么?这次过去准备把这事落实了。”

先前江川同余诗英备了一笔钱要给江瑟买辆好车,结果江瑟只挑了辆几万块的小电车,说剩下的钱她要拿来做投资。

两人对几个孩子的前程虽然关心,但从不插手。

江冶要打电竞,江棠要做舞蹈演员,他们从来没有阻挠过。这会听江瑟说要回北城搞事业,再舍不得也是支持的。

江川便道:“钱够不够?要是不够爸爸把这院子拿去抵押,反正以后这屋子也是留给你。”

江瑟说:“我还有些存款,足够了。”

她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我想将我们‘忘川’的酒推出去,这事儿还得经过你们同意。”

江川同余诗英俱都一愣:“你想投资的是‘忘川’的酒?”

江瑟颔首道:“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酒方,‘忘川’的酒很有特色,味道好风格又独特,我有信心能打造出一个我们家独有的品牌。”

余诗英:“怎么不可以,我同你爸爸只会调酒和经营酒吧,要是哪日我们‘忘川’的酒变得家喻户晓了,我可算是没辜负我们余家的老祖宗。”

江瑟笑道:“就是得改个名儿,不能叫‘忘川’酒。您觉得‘富春河畔’如何?”

“富春河畔……”余诗英喃了几遍这名字,眼睛一亮,笑说,“余家第一坛酒便是用富春河水酿出来的,这名字贴切。我们余家酒坊从前就叫老余家,我同你爸爸闹分手,回来继承你外婆留下的酒坊时便改了名字,叫‘忘川’。结果你爸追了过来,怎么赶都赶不走。”

江瑟离开北城那日,岑喻便同她提过,叫她一定要问问老爸老妈关于“忘川”这名字的由来,说是个有趣的故事。

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

江瑟低头抿嘴笑,给江川留了点老父亲的面子。

往后几天,江瑟基本都在处理各种各样的文件,锦绣巷三十九号的拆迁协议因着李瑞一路放绿灯,一个月才能走完的流程生生缩短到不到一周。

拆迁款打到江瑟账户上的那日,她去找了张玥。

张玥这两日接了几个老顾客的单子,沙发上堆满了布匹、彩线和七零八碎的碎布帛,江瑟过来时,她正忙里着慌地给她收拾个能坐的地儿。

江瑟看着那些裁到一半的布料,说:“不用收拾,我说会话就走。”说着便挨着一团碎布料顾自在沙发坐下。

张玥给她倒了杯温水,说:“是锦绣巷三十九号的事儿?”

江瑟接过水杯,“不是,锦绣巷三十九号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有那家店。我今天来是想同你商量新的旗袍店的事儿。”

张玥怔了怔:“新的旗袍店?”

“张老板忘了?”江瑟扬眉一笑,道,“我想投资‘张绣’,我说的是你们张家的这门绣艺。旧区改造的规划文件我看过,以后的莲安旧区虽然不会有锦绣巷,但会有新的商街商圈。张老板是想将‘张绣’开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张玥望了望那些剪裁到一半的布帛,又望了望江瑟,说:“江小姐真的决定了要投资‘张绣’?”

江瑟颔一颔首:“张老板,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我看中的是你的这门技艺,以后不仅你是张绣的老板,我也是。技术层面的事儿你来把控,但经营层面的事儿得听我的。”

她说到这便顿了一顿,认真道:“我既然投资了便一定要有回报,我希望有朝一日,别人说起旗袍,首先想到的是我们张绣。张老板,你能做到吗?”

张玥双耳轰轰的。

刚才江瑟说的那句话,幼时母亲也曾说过——

“咱们张绣的旗袍谁穿谁知道,这十里八街的人都说要买旗袍,还得来张绣。”

胸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下,她呐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

江瑟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莞尔道:“这是合同,我出资,你出技术。我负责经营,你负责设计。你先别着急着签,寻个律师好好过过眼,觉得没问题了再签字。想好了要在哪里开新的门店便同我说,我尽量在离开桐城前将这事儿给敲定了。”

张玥从合同里抬起眼,诧异道:“你要……离开桐城?”

“嗯。”

“那你会回来吗?”张玥默了默便笑道,“我从小到大好似都这样,只要别人一同我告别,我就再也遇不见那人。我父亲、母亲还有……阿诚都是。”

“当然会回来。”江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温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回来怎么同张老板合作开旗袍店?你放心,我不在桐城的这些日子,会有人代替我跟进所有的合作事项。等我回来时,旗袍店肯定开张,到时候你得喊我一声江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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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来桐城的时候,只拎着个行李箱便来了。

她从来没拿这里当做她的归宿,也知道自己迟迟早早会离开。只是来的那时从来不曾想过,离开时会有这么多的手尾要处理。

锦绣巷、富春街、梨园街。

梨园街那位给她送过西瓜又送过金桔的十一婶曾同她说,我们桐城的这片老区,每条老街都有她的故事。

江瑟不由得想,她如今是不是也算是这些故事里的一员了?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江瑟好似又回到了刚接手弘盛的那段时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七号晚上。

江瑟刚同韩茵约好了明儿去寒山寺陪她吃素斋,郑欢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十年前沈锵的确离开过柏县,走了将近半个月。沈锵这人自从盘下啤酒厂后,几乎天天都要去厂里盯着,一走走半个月十分罕见,外贸公司老板的那桩命案恰恰就发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过老于叔没找到他在榕城出现过的痕迹,”郑欢说到这便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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