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葛利沃夫看着扭曲的幻象,全力让自己从失控中走出来。
他闭上双眼,即便知道在这个虚假之地不需要呼吸,他还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背过手去,握住完全由意识与魔法凝聚出的弯刀。
漆黑的弯刀出鞘,稳稳地挡在主人的身前。
葛利沃夫知道这也许没什么作用。
因为他的魔法就源于它。
同源的魔力,就只能强噬弱。
红龙的心脏忽然停跳一瞬。
葛利沃夫的心脏也骤紧一息。
他们都感受到了另一股同类的魔法,在他的刀中。
葛利沃夫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的魔法中不止是红龙,还有那头在沼泽森林诞生的黑色巨龙。
魔法生物与女巫的魔法是法则赋予的,龙裔的魔法是由血脉相传的。
一个个体,只能存有一种魔法。
但谁能想到,在穷魔纪,会有一头黑色巨龙的魔法会被祭献给众生呢。
葛利沃夫成为了第一个拥有两种魔法的龙裔。
他借机挣得了一刹那的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又一次生死时速。
这个周末一定多多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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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狄俄倪克斯原本生动的表情, 渐渐变得冰冷。
她从床上下来,赤脚来到露台,望着白塔的方向。
双眸中的竖瞳, 随着由屋内到月光下的明暗变化, 如针芒般不断细微的缩放。
人类的气质在她身上落了个干干净净。
午夜中, 怪兽披着少女的外壳,在露台沐浴着月光。
这双眼眸中的冰冷与血腥, 属于狩猎者。
红龙死去的幻境,让她胸中的怒火渐渐失控。
早已躁动不安的魔力找到了发泄的源头。
巨龙无视了漂浮在空气中尚带着大海阴冷气息的古老魔法。
那股蓬勃而具有强大冲击力的魔法,从炙热的胸腔中爆发,并迅速以灰阁为中心向外扩散。
很快,这股强势又暴戾的魔法就笼罩到了白塔。
白塔密室。
幻境中的葛利沃夫一瞬间被这强大的魔法波荡击中。
同样被动摇的还有容器中的龙血。
天崩地陷。
幻境像被巨人一脚踏碎, 天空一片片碎落,地面溶解下陷。
魔法与灵魂本就是难以分割的存在。
红龙的仇恨与不甘在消散之前,被血液中强大的魔法保留至今。
可毕竟被消耗了千年。
它的仇恨又只是残留的遗念。
而巨龙魔法中的愤怒情绪, 是鲜活的, 是炙热的。
那场将红龙置于死地的同族间的战斗,让这个残存的遗念感知到这个魔力强大的同族的瞬间,难以自控地产生了畏惧之情。
葛利沃夫察觉到红龙的松动, 立刻试图挣脱而去。
龙血中那不绝的贪念与仇恨, 在最后一刻向他裹挟而来。
他看着那头与他同源的红龙幻象变得狰狞, 如绳索般纠缠上他。
但巨龙的魔力让幻境开始坍塌。
葛利沃夫能感受到自己在脱离。
这个幻境中的魔力,在混乱中丢失了界限。
三种魔法交杂相混于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注视着不甘消散的红龙,双瞳渐渐与它趋同,黑底金针。
在葛利沃夫深深坠入身后的黑洞前,他人类与龙类的双眼不断交替闪过。
象征着两种魔法的交替。
最后一刻。
黑暗将他包围。
真实的坠落感。
他的双眼在忽然闪过不够明亮的赤金竖瞳,又消散。
佣兵无法发现自己的变化, 但他能感受到魔力。
是那头巨龙的魔法。
但它的魔法怎么会在王都出现?
巨龙如果在王都附近,今晚它绝不可能仅仅用魔法来威胁与震慑。
那么王都中具有如此庞大巨龙魔法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倪克斯。
……但是人类真的能够如此恐怖地掌控巨龙魔法吗。
如果这么简单,龙裔怎么会被改变灵魂?
一种忽然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他后退几步,垂首看向容器,里面的龙血只剩下了小小的一汪。
那些不见的,都已重归于他的血脉之中。
没有成型的龙病,终究还是消散了。
他将最后一滴龙血倒回炼金阵的中央。
阵口闭合,密室回归了宁静。
龙血是白塔的基石。
脱离龙血,白塔就会土崩瓦解。
仅存的那一滴,大概能维持白塔作为寻常的建筑。
白袍老头子们还没来得及赶到密室。
他们听着老头们惊慌地大喊声,迅速原路离开了。
佣兵离开前,看了一眼他们苍老衰败的脸。
一行人一直赶到王都的郊区才停下脚步。
佣兵将那个晶莹的容器递给年轻人,“这应该是只是一个由纯粹的魔法凝聚而成的器皿。”
年轻人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要紧,任何可能性都要碰一碰嘛。”
佣兵颔首,“代我向马洛伊大人问好。”
“这是当然,”年轻人将容器收到怀中,“看来马洛伊大人的情况只能魔法才能医治了,毕竟他的长寿是魔法赋予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一行人渐渐向王都外离开。
“马洛伊大人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精神不好吗。”
年轻人想了想,“其实前几年根本没有这么明显,还在正常范围内,结果今年忽然就加快了衰老的速度。”
一种怀疑升上佣兵的心头,“在入冬之前?”
年轻人有些诧异,“没错。”
同行的另一人插进来,道:“我们还以为那个女巫多么厉害,结果把事情搞成这样。”
佣兵沉默的陷入思索。
眼前不由回想起少女那日在酒馆中执着的追问。
王都郊外。
灰阁十分显眼地耸立于此。
年轻人想起佣兵挂念的小姑娘,不由对他说道:“你也不要这么小心,要我看你们再般配不过了。”
佣兵没有说话。
“你想,都是人群中的异类,没有归属。怪物与怪物在一起,至少还能抱团取暖。”年轻人耸肩,“你怎么知道这样对她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呢?你就这样离开,以后少不得挂念,她还好吗,她惹祸了没有,她……”
年轻人看着佣兵的眼神,结巴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有喜欢的人了没有。”
方才插话的那个家伙又凑过来,“我倒不这么觉得,佣兵都多大了,人家姑娘才几岁,再说了,王都的骑士长和魔法师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小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