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对方要他去往山窟深处,之后,他在那里找到了一本秘籍。
陈第开始修行那本秘籍,每当感到疲倦,想要休息的时候,他总会发现那尊神女像正在一脸慈悲的看着他,于是只能咬牙坚持。
陈第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在那处昏暗的洞窟里,他很难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总之,这段时间应该并不长,因为那门功法他只修行了一卷,就昏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坡上。
陈第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那处开满莲花的山谷了。
之后,用陈第的话说,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回到家乡时,知晓镇子死了很多人,而他是唯一一个被山洪冲走还活下来的存在。
本来读书一窍不通的陈第,当年就考上了秀才,震惊了所有人。
后来,他做什么都很顺,生意做得不小,赚了不少银子,后来还当了官。
冥冥中,就像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改变了他的人生。
陈第知道,这一切都和那处山谷里的那尊神女有关。
随着岁月流逝,过上好日子的陈第有时候会觉得,那处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直至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黄昏的山谷中,风莲神女站在那漫天荷花中,笑着看着他。
那笑容充满了慈悲之意,可是他却一下子被吓醒了。
之后,陈第就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女人,自称是“神女的指头”,她来到他家里,不过是替神女传句话。
他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过他的日子,从此也不用供奉神女了,权当山谷中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第二个是亲手杀掉他刚成亲一年的妻子,去跟随神女的指引。
陈第思索了一阵儿,毅然选择了第二个。
因为他清楚,他如今的一切财富、权力都是祂赐予他的。
祂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之后,亲手杀掉妻子的陈第再次见到了风莲神女,只是中间相隔了十三年。
只是这一次,他见到的神女雕像面容不再慈悲,而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可就是这股冷漠意味,深深吸引着陈第。
因为那是神的味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那处山谷,山谷里像是活着的雕像,就是因为这个。
之后,陈第靠着多年的经营和手段,为神女和风莲教做了很多事。
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也因此赐下了神力,让他成为了祂的指头。
陈第的恐慌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风莲神女,亦叫“百脸神”,祂赐下的神力,就是让陈第体内多了两张脸。
这两张脸给他带来了力量,却隐隐有自己的意识。
初始,陈第认为这两张脸只是他的助力而已,他靠着神赐的力量,无往不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是有天夜里,他忽然醒来,一时竟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
更加恐怖的是,铜镜中自己的脸也显得格外陌生。
后来,他渐渐记起了一些东西,原来他叫赵独,鹃城人……
当陈第恍然惊醒时,才感到一阵后怕。
他是陈第,根本不是什么赵独。
赵独是他胸膛里其中一张脸的名字。
陈第很愤怒,同时又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开始祈求神女,却没有回应。
于是他开始写日记,尽可能详细的纪录下他的生平和心情,仿佛只要写得越多越具体,他就永远不会被替代。
从这些事无巨细的纪录中,季缺能深深感受到陈第的恐惧和不安。
这本日记并不是最初的,只是之前的,或遗失了,或损坏了。
陈第觉得,这都是胸膛里的“赵独”和“向梅”在搞鬼,它们一直都想鸠占鹊巢。
日记中,记载着陈第觉得最可怕的一次经历。
那就是有一天,他在半夜醒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桌上有本日记,能让他回想起经历。
“我叫赵独,鹃城人,五岁那年……”
陈第读着日记,渐渐认定了自己是赵独这件事,直至他看到了一串银锁,才感觉不对劲。
那串银锁,是他亲手杀死的妻子和他的定情物,他一直保留着。
这东西,就像是惊天骇浪中的一个锚点,让陈第抓住了过去。
当他重新变回自己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他恐怕就要没了。
他这种人怕死,而且是这种死法。
日记中,纪录了陈第恐怖的行为。
那天晚上,他甚至亲手切开了自己的胸膛,想要把“赵独”挖出来。
赵独当时露出了惊悚的笑容,说道:“你我都是指头,何必在意这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第才知道,这既是赏赐,同时又是诅咒。
他之所以会中诅咒,那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诚,这也是他用尽家财,即便卖命,也要让风莲神女复苏的原因。
季缺关上了这册子,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丫真没银子了。
陈第为了风莲教,为了那百面神,近乎奉献了一切,只为不会被替代。
他就像是那百面神女制造出来的神经病,一个身体里,有三张脸,同时也有三个人格。
另外两个人格,特别是那个叫赵独的,一直都想替代他。
仔细想一想,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季缺不禁在想,那最后那诡异笑着和他们说话的,还是陈第吗?
这确实是一个引人遐想的故事,带着邪性。
那场山洪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慈母般的风莲神女雕像,和那一脸冷漠的风莲神女雕像,真的是同一尊神?
这百脸神的雕像虽然被他们烧毁了,可是祂还有指头,祂很有可能还有另一面,会不会来找他和灵玉和尚一行三人?
季缺看着外面,只觉得夜色一时变得深邃无比。
不过他又很快放松下来,这种事习惯就好。
就像他经常踩到屎这件事,初始还忧虑、烦躁,踩着踩着也就习惯了。
“穷逼。”
季缺看着那本日记,给它的主人做了最后的总结。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
风莲教的事在桑水县落下了帷幕,那些被掏空内脏的百姓尸体并没有归还家人,而是被一把火烧掉了。
衙门在有意隐瞒这件事,因为它可能会引起恐慌。
因为绝大部分桑水县百姓和之前的季缺一样,并不太相信这种神诡之事。
季缺能承受住这世界观的变化,继续轻松惬意的生活,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很倒霉的人。
而普通百姓不同,他们没有季缺这么耐艹,对他们来说,唯有无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随着时间流逝,除了亲人一去不返的人家偶尔会伤感,抹掉眼泪继续坚强生活外,整个桑水县逐渐恢复了正常。
中途,季缺的大表哥倒是来过一次,听闻自家母亲信教走了后,竟学着母亲的样,想继续讹季缺的房子,结果恰好遇到了正来送赏金的薛捕头。
于是很自然的,大表哥被一脸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