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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留下来的资格

 

不行,我不能心软要离开只能趁现在了若她醒了定不会轻易放我走什么海龙什么赛莲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还不是结心者还能离开

说到底,我和雀儿喜一点关係也没有,我们不是情人,连闺蜜都称不上。

我们只是「室友」。

心一横,我伸手转开门把——

门打开了,抬起的脚却彷彿有千斤重,迟迟无法跨出。

动啊,苹柔。走出这扇门,打电话给父母说要放弃,办好休学手续,买张回伦敦的机票,很快就能结束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走出这扇门,我再也不用承担学业竞争,学校恶劣的风气都将与我无关,往后我不需要活在他人的打量眼光中,我执着的舞台,早就已经拋下我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死活赖着,像个卑微的贱奴,攀在舞台边缘死活不肯离开。

没什么好羞耻的,我早该在截肢时就放弃了。这又没有什么,是迫于无奈才退出,不是我不肯再战。

走啊苹柔,离开这里。

当初不听劝阻执意要再考一间音乐学校,本就是我的任性,我现在不是逃避,而是终于认清现实。

我已经玩完了,放弃音乐吧,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音乐的执念绑住。

努力过了。

已经够了。

别再战了。

只要逃回伦敦,回到父母的温暖怀抱中,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还年轻现在反悔还不迟,我可以拥抱全新的人生,一个没有音乐的人生。

这样就够了,让一切结束就行了。

可是

可是为什么

我就是跨不出这一步?

明明只要逃跑就好了,我所执着的所有东西,全都是让我不幸福的源头,高度竞争的音乐界,追求比完美还要更完美,从孩童时就把自己拴在琴房中没日没夜的练琴,唯一见到外界光辉的时刻,只有被眾人打分数的舞台。

没有可以诉苦的朋友,身边所有人都得视为敌人,唯二爱我的父母,远在海的另一端,想听他们的声音还得跨越时差。

如果逃离了叶迦娣,我还拥有什么?

每天练钢琴十二小时以上,练到手指头裂开,鲜血留在键盘上形成陈旧污渍,只学一样比不过别人,央求父母再让我加学大提琴。为了音乐,我把我的青春赌上了。班上同学邀我去酒吧,我拒绝了,因为要练琴;从小认识的好友约我去逛街,我也拒绝了,因为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得把握时间练琴。

朋友渐渐不再邀我,人际越来越疏远,兴趣话题不再有交集,我越来越抗拒与人交流。

我不再和朋友出去玩,见到人群的场合只剩下舞台,打开衣橱,里面全部都是为舞台而买的小礼服和正式宴会穿的正装,短裤、迷你裙、牛仔裤、潮流帽、运动鞋等,属于我那年纪少女会喜欢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

没有其他兴趣,没有喜爱的电影明星,没有看过时下卡通,没有和同儕一起在夏令营创造回忆。

我把自己最精华的青春岁月献给了音乐,吸进肺腑的每一口氧气都只是为了音乐舞台而活。如果放弃了音乐,我还剩下什么?

压垮这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雀儿喜,是你。

你带着善意接近我、利用我,我沉醉于你的光芒中,但那光芒却使我的阴影更加幽暗,我必须全力奔驰才能追上你的步伐,你却从未考虑慢下脚步等我

你是那么美丽又强悍,所有我追求的东西你全都唾手可得,你既是学校的明星,又是家族的荣耀领导者,舞台如此眷顾你,而我堵上除了性命以外的一切,却是连你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我真的好忌妒你。

亲眼见到你的家乡和族人,更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有那么多人爱你、关注你,你来自和我完全不同的世界,你要走的路充满挑战,如此丰富而又多采多姿。

我没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我凭什么?

够了,累了,不想努力了。

我轻声说:「如果我的末路将会和爱丽丝一样,那么就在这里,画下休止符吧,这是属于你的独奏协奏曲,我只是个听眾。再见了,雀儿喜。」

我把行李箱推到走廊上,准备跨出那扇门——

突然一双臂膀从后面搂住我,将我拖进寝室里,甩上门!

我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却不是撞到地板,而是跌进柔软的怀抱里。我吓到惊叫出声,嘴唇却马上被戴着黑手套的手摀住。

「苹柔才不是听眾你是我的谱曲者!」雀儿喜柔软的唇瓣贴住我的耳鬓,她用虚弱却充满怒意的声音嘶喊:「你又懂什么所有人都夸奖我唱得好,是未来的希望,可是下了舞台却没有人与我共享喜悦,我唯一能做自己的地方,只有这个寝室,只有这个小房间。」

我忍住想哭的衝动,拼命扭动挣扎,希望她能放过我。可是雀儿喜双臂绞得死紧,半分都不肯松开。

我挣脱摀住嘴巴的手,颤着声求她:「让我离开吧雀儿喜,我真的好累好累放我走吧我只是个平凡人,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成为舞台之星,我比不过你们。我如果继续跟着你走下去,迟早有天会走不动拖累你,我不在乎海龙氏族要做什么,赛莲也与我无关,我没有你那么伟大可以顾全大局,我很自私,我心胸狭隘,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事情,我只在乎你如何对待我!」

她抱住我的手臂收得更紧,她的心跳得好快,一点也不稳重,一点也不像外面的她。

想到在院聚遭遇的委屈,我控制不住情绪说:「我见到你的家乡了,它好美好难以想像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我一方面好高兴更认识你,一方面却自卑我们的差异如此巨大,被你的族人殴打时,我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是惩罚我这个卑微的人妄想离你更近吗?放过我吧雀儿喜,这世界上一定有比我更适合当『结心者』的人。」

雀儿喜的唇贴着我的耳,沉声说:「我是叶迦娣音乐学院的声乐之星雀儿喜,是海龙氏族派遣至无水界引领族人的『瀅镇之首』,我的名字,我的脸孔,我的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希望的样子我我」

我停下挣扎,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苹柔你总是很孤独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活着就是为了音乐为了梦想为此你可以牺牲自己的人生成为『应该成为的样子』。」

我的泪水滴在雀儿喜的手套上,她的眼泪滑落我的耳鬓。

「苹柔你跟我一样我们同样寂寞同样在高处独自发寒不敢呼救请你不要离开留下来陪我不要留我独自冻伤」

我咬紧下唇,铁了心扳开雀儿喜温暖的双臂。

我迅速爬起身衝到门外,抓住行李箱不顾后方的叫喊,全力跑过走廊,跑下楼梯来到宿舍大厅。

宿舍大厅紧邻着舍监管理室,我刚走过管理室,玛莉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挡在我前面。

「李同学,我真不希望看到你拖着行李箱出现。」玛莉露出很遗憾的表情。

玛莉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停下脚步瞪着她,后方传来雀儿喜的跑步声。

玛莉甜姐儿的面具渐渐崩落,「有件事我故意骗你,李同学。那就是成为『结心者』之前你都还有机会离开这是谎言,从你知道我们身分的那刻起,你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我故意欺骗你,是想给予刺激,考验你在最后关头会不会逃跑,我真的很遗憾事情走到这局面。」

玛莉掏出一条布手帕,往我大步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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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玛莉?玛莉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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