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谢翊在桌边坐了,皱眉对冷师爷道:“让郑镖头出去找找,别真的出事了。”
他们外出行商,为防那等不长眼的强人拦路打劫,总会雇一些江湖上的武师镖头,郑镖头就是经常合作的一位。
冷师爷点了点头,又四处张望:“郑镖头呢,去哪儿了?”
正寻找间,郑镖头风风火火走进来了,一屁股在谢翊身旁坐下,目光直视前方,嘴里压低声道:“七爷,待会儿酒菜上来了不要动,咱们今晚不走运,碰上黑店了。”
搏杀
沈茹听见了水声。
身下摇摇晃晃的, 像是在船上,她用尽全力睁开眼,果然见是在船舱里,沈葭就在她旁边躺着, 双眼紧闭, 口中塞了布巾,双手缚在背后绑着。
沈茹四处张望, 忽然目光一定, 不敢动了。
刀光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一个唇上留着两绺儿八字胡的中年男人, 手中拿着把精致的匕首,正在怀钰的喉咙处比划, 似乎是在挑哪个地方比较好下手。
沈茹:“!!!”
沈茹瞪大眼睛, 不顾一切呼叫起来。
她被堵住了口,发出的只是闷哼声, 却吸引来了八字胡的注意,他看着沈茹一愣:“怎么醒了?没下蒙汗药就是不行!”
沈茹拼命叫着。
八字胡道:“住嘴!我先解决了你!”
说着便跳过来想要杀她,沈茹一个打滚躲过,这八字胡显然没下午敲昏她的那人厉害,动作略显笨拙, 沈茹被绑得像个粽子,在船舱里滚来滚去,撞得木板砰砰响, 终于引来外面行船的人。
“哎呀!宋先生!你怎么还真的动手了呀!”
一名小喽啰走来,二话不说把刀给夺了。
宋先生打商量道:“我把男的杀了, 女的给你们留着行不行?”
“不行!”小喽啰断然道,“三当家的说了, 男的女的一样要留着赚赎金,我说宋先生,这小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吗总想着杀他啊?”
宋先生有苦难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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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店?!”
陈适惊呼出声,左右张望一眼,只觉得没有哪里不对,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
“不至于罢?”
“错不了。”郑镖头道,“方才一进来,大黄就在外头不住吠叫,我出去一瞧,见它的两只爪子不停往土里刨,那竹叶底下盖的是血。这店里的伙计也不同寻常,掌柜的眼神躲闪,不与人对视,店小二一脸戾气,额上带疤,这都不是做生意人的面相,估计是将此间店主人杀了,李代桃僵,专程在这儿候着咱们。”
谢翊和冷师爷对视一眼,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二人在外行商多年,也不是头一回遇上匪盗,早年间海上可没那么太平,倭寇、海盗、荷兰的红毛鬼,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他们都淡定得很。
唯有陈适没见过这等大场面,搁在大腿上的手已经忍不住打摆子了,被冷师爷一把攥住。
这时那店小二托着酒盘上来,笑着道:“天儿太冷,大老爷们喝碗热酒,祛祛身上寒气。”
郑镖头朝他招手:“过来,给我倒一碗。”
店小二一怔,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却是下意识走过去,倒了碗酒给他。
郑镖头端起酒碗,却是不喝,先闻了一闻,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搁,拉下脸道:“什么猫尿!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仇鸣早就候在里间,闻言笑着走出来道:“来了,客官,这酒可是有什么问题?”
郑镖头冷冷一笑:“这下了蒙汗药的酒,我看你是喝也不喝?”
说话间,一碗酒当头泼过来。
仇鸣被泼了个正着,一抹脸上酒水道:“露了陷啦!弟兄们抄家伙!”
他话音未落,郑镖头早已一个暴起,抽出桌下钢刀,将那店小二拎小鸡崽子似的擒到身前,拿着刀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抹,当即血如泉涌!喷了对面的陈适满头满脸!
陈适:“……”
仇鸣红着眼大叫一声,拿着刀扑过来,险些砍中还呆坐着的陈适,得亏一旁的冷师爷拽了他一把,将他拽趴下。
仇鸣一刀未中,又朝谢翊劈来。
谢翊当机立断起身,一脚将木桌踢翻,仇鸣一刀砍进桌子里,一时抽不出来,背后郑镖头又已杀到,他只能徒手格挡。
其余镖师也早已拿了武器,跟其余几个盗匪搏斗起来,客栈里瞬间陷入混战。
谢翊随手捡了把刀,竟正是怀钰的那把绣春刀,他拿着刀不管不顾逢人便砍,一边喊道:“别杀光了!留个活口!”
楼下杀得血雨漫天,楼上的辛夷和杜若被蒙汗药麻翻了,竟是无知无觉。
搏杀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郑镖头这边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最后只留了仇鸣一个活口。
郑镖头将仇鸣五花大绑了,一脚踹向他腿窝,将他踹得跪下,揪着他衣领,恶狠狠逼问:“你是什么人?哪条道上的?”
仇鸣也是条汉子,一挺胸膛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仇鸣的便是!”
郑镖头一愣:“巢湖边上白虎寨,叫野狐天王的是不是你?”
仇鸣嘿嘿笑道:“亏你还有几分眼力,那是爷爷我的尊号,今日栽在你们手上,算老子倒霉!你们有本事将老子杀了,老子吭都不吭一声!我大哥、二哥自会给我报仇!”
郑镖头一听,将谢翊拉去一旁,低声解释:“七爷,这白虎寨是巢湖边上新兴起的一窝子水匪,他们聚众为寇,平日拦截水上船只,抽取关税,闲时去附近几个州县打家劫舍,烧杀掳掠,奸人妻女,官府派人去剿了数次,总是无功而返。寨中匪寇多是闻香教徒,身刺白虎文身,大当家的名唤李宝,乃托塔天王,二当家的叫丁进,乃大力天王,这叫仇鸣的,号野狐天王,是三当家,都是不好惹的刺儿头。”
谢翊面色不善地听着,未置一词。
就在这时,一个谢氏商行的伙计从外面跑进来,一抹额上汗水道:“东家,都挖开了,里面躺着三具尸体,没有孙小姐和姑爷,沈大小姐也不在,只有我们的一个车把式。”
谢翊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些,提着绣春刀,走到那仇鸣身前,刀尖直抵他的咽喉,缓缓道:“你们绑的人呢?”
他的手修长白净,看着就是双握笔的手,此刻却沾满鲜血。
仇鸣感觉到那刀刃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气,不禁吞了口唾沫,死是一回事,但怎么死就是另一回事了,乱刀砍死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仇鸣勉强撑着口气道:“送上山去了。”
谢翊问:“哪座山?”
仇鸣闭嘴不答。
谢翊慢悠悠寻个条凳坐了,像个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谈判家,他将绣春刀横放在桌上,淡淡道:“仇大当家,你想清楚了,你将人绑上山,而不是当场杀了,显然是想讹一笔赎金,这笔钱我现在就可以送上山去,你对我来说,只有带路这一个作用,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弄清楚,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而已,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这点儿是非轻重,应该是分得清的罢?”
仇鸣沉默片刻,道:“银屏山。”
谢翊立刻站起身,对郑镖头道:“郑兄,麻烦你带着兄弟们跟我走一趟了,事成之后,谢某一定不忘重酬。”
郑镖头皱眉道:“七爷这说的什么话?走镖的保驾护航,货在人在,干的是脑袋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