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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会改吗?”

“会的,总有一日。”

女犯古怪地笑了笑:“那我就毫无遗憾了,你去外面,帮我把那两个淫材杀了,我就替你去死,替那位苦命的小姐去死。”

“好。”

怀钰起身走出牢房,不过片刻,回来了,手里拎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

他将脑袋放在桌上,死者怒目圆睁,还保留着生前的面容,女犯凑过去细看,她一动,身上锁链叮当作响。

怀钰抬手一刀,铁链应声而断。

“跟我走罢,你需要沐浴,换上她的衣裳。”

女犯听话地将大氅系上,一句话也不问,跟在他身后。

“对了,”怀钰忽然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犯一怔,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她姓名,除了父母兄长,更未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出嫁后,别人都叫她“刘尹氏”,来了这死牢,连“刘尹氏”都叫的少了,都叫她母狗、娼妇、烂婊子。

女犯身子颤抖,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秀儿,我叫尹秀儿。”

试探

沈葭睡得迷迷糊糊时, 察觉被子被掀开,有人躺了进来。

她下意识靠过去,像小动物趋暖畏寒的天性。

怀钰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水汽, 有很好闻的皂角香, 穿着一袭雪白单衣,将她抱进怀里亲吻。

“唔……”

沈葭被他堵住呼吸, 不得不清醒过来, 推开他:“规矩点,沈茹还在呢。”

“忘了。”

怀钰压着她, 往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沈葭趴在他怀里, 小声问:“尸体……都解决好了?”

“亲手扔进河里的。”

“怀钰, 你……”

沈葭咬唇迟疑半刻,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会杀人了罢?”

怀钰想起尹秀儿喝下那杯毒酒时从容赴死的眼神, 又想到自己在河边,拿起石块一下一下地割破她的脸,不禁抱紧沈葭。

“你别问,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沈葭心中难过万分,她猜到怀钰大抵是为她杀人了, 不然从哪儿弄来具新鲜尸体,身形还要像沈茹。

那日上元夜,他在琉璃塔上向她发誓, 他这一生没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为她去死都可以,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可他根本不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怀钰心中藏有侠气,昔年太子因他意外而死,都让他自责内疚了好多年,甚至成了一桩心病,而如今他为她杀死一名无辜之人,他心中该担负多么深的罪恶感?

“是我作下的孽,”沈葭紧紧地回抱住他,“怀钰,你不要自责,老天会报应在我身上的。”

怀钰道:“我们早就水乳交融,哪还有什么你我之分?老天爷若要报应,便罚我和你一齐下地狱,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总归是一处的。”

沈葭的眼泪如走珠般滚落,掉进他的颈窝,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她弄巧成拙,一剂阴阳合欢散,将她和沈茹送上花轿,她们都嫁错了人,只不过她嫁错了人,却嫁对了姻缘,嫁给怀钰,是她一生的幸运。

“不说这个了,”怀钰擦掉她的眼泪,“陈适那边如何?”

“还不是那样,一直说沈茹没死,他不相信。”

沈葭转了个身,正面躺着,枕着怀钰的胳膊。

“他就跟……疯了一样,我觉得他好可怕,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位陈公子。”

沈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怀钰伸手将被子替她掖好,出其不意地问:“如果我说,他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呢?”

“嗯?”沈葭没听懂。

怀钰贴在她耳边,低声述说起了一件事,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过。

那年春闱过后,传胪大典的第二日,圣上要赐宴新科进士,是为琼林宴,怀钰本是舞弊落榜的人,丑闻天下皆知,圣上却命他前去赴宴,为的便是让他记住今日的屈辱,再也不做出这等欺世盗名的丑事。

因是有意令他受辱,一进到园内,那些新科进士们便肆意拿他开涮、取笑,借着他的筏子做对子说笑话,明里暗里地讥讽他,读书人说话最阴毒,一张嘴气不死人不罢休,怀钰两耳不闻地灌着酒,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桌底下的手早就气得捏成了拳头,要不是身后有圣上派来看着他不让他闹事的人,他早就起身将这些嘴脸丑恶的书生揍得哭爹喊娘。

席间,倒是有一位士子与众不同,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越众而出,替他解围。

那人风度翩翩,侃侃而谈,将一众攻击他的士子驳得口不能言。

“是陈适?”沈葭插了一嘴。

“是他。”

沈葭神色一言难尽:“那你当时,一定很感激他罢?”

她跟怀钰一样,也是当众受过别人侮辱嘲笑的,自然很能理解那种百口莫辩的心情,如果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替她解围,她会很感激那个人的。

怀钰犹豫片刻,点点头。

是的,尽管他不想承认,那时他其实很感激陈适,甚至对他起了结交之意。

后来酒席散场,士子们三两结伴,要去游园赏景,他瞧着陈适独自前去更衣,便想上去攀谈两句,谁知走到一堵薜萝蕂墙后时,听到陈适正与一名同窗好友交谈,那友人问他,为何席间屡屡替扶风王出头,莫不是存了攀龙附凤之意?

陈适大概是喝得有些醉了,闻言笑道:“龙子凤孙又如何?昔年阿斗难道不是汉昭烈帝子孙,却说出‘乐不思蜀’这等贻笑千古之语,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物,在下何尝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沈葭气得捶床,“你哪里扶不上墙了!他这是嫉妒你!”

怀钰看她一眼,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沈葭听了都这样生气,更别提他当年有多生气了,那日他差一点就走出去揍陈适了,最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还是转身走了,气得满脸通红,回去便提壶灌酒,喝了个烂醉。

沈葭忿忿道:“我还以为,你是听不得别人将你和他放在一块儿比较,这才迁怒于他,没想到他居然说过那种话!”

怀钰示意她小声点,不要吵醒沈茹,又说道:“如果单单是为那个,我何至于跟他过不去,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就说了,又关他什么事。我最看不惯他的一点,就是他这人太道貌岸然,当着别人的面替我仗义执言,博个宽和大度的好名声,既能取得我的好感,传进圣上耳朵里,也是于他有利,一举三得,城府不可谓不深。表面装得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其实是个沽名钓誉的真小人,他还不如那个韩越,至少人家看不上我是真敢说,而不是像他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令人恶心。”

沈葭听得连连点头:“说得不错。”

怀钰假模假样地问:“你现在怎么不说陈公子最好了?当初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沈葭一脸后悔莫及:“你别说了!我当初算是瞎了眼啦!把个茅坑里的石头当宝贝,夫君,还是你好!”

怀钰被捧得心满意足,心说吃了陈适那么久的醋,总算轮到他当茅坑里的石头了,这就叫王八翻身——呸!这叫重振夫纲!

怀钰揽着她的肩,闭眼道:“睡觉!明天戏还得接着唱呢!”

-

翌日,大雨依旧在下。

为了不惹人怀疑,怀钰也加入了搜救队伍,跟随士兵一起沿河寻找“沈茹”。

陈适昨晚找了一夜,被雨淋得发起了高烧,傍晚时分,他拄着拐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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