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她与唐姝昨夜各自诉说了这五年, 彼此是怎么过来的,直到凌晨天将亮才合眼。
唐姝那?边还好, 有唐父在,好歹做了那?么多年高官, 处事周到,眼光犀利,照顾好妻女不成问题。
只是因为唐家祖父的旧事,受到许多限制,生活清贫了些。
再有就?是唐夫人,因为当年无力违抗唐家祖父,亲眼目睹宠了十?五年的长女沦落至那?种境地,跟活活把心?剜出来了一样,五年来,朝夕难安,落下了心?病。
唐娴听到这里,情难自抑,泪如雨下。
姐妹俩互相?安慰后?,唐姝问起唐娴的这五年。
唐娴特意往轻了说,只说皇陵日子枯燥,初去时难过,哭坏了眼睛。
唐姝再问,她就?详细讲起烟霞、以及后?来落入云停手中的事情。
“他欺负过你吗?”唐姝凝重询问。
“没有。”唐娴道,“那?阵子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比皇陵好,在云袅到来之后?,有她做盾牌,我过得?相?当轻松了,时不时能借着袅袅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唐姝对云家人的不满快刻进骨血里了,嘀咕道:“过得?这么好,怎么还能受伤……”
“那?是意外。”唐娴辩解道。
唐姝已看过她后?肩的伤,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了道深色的伤疤,被雪色肌肤衬着,狰狞骇人了一些。
唐娴想与她为云停正名,然而许多事情并非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清的,其中还掺杂着对他人难言的感情波折,更让唐娴无法顺畅地表述。
她将那?些事情在心?中从头回顾后?,气息悠长地说道:“初始,我出皇陵的目的是为了寻到白湘湘求情,为那?些被咱们家连累的无辜妃嫔求得?一线生机,路途坎坷,但最?终结果是达成了的。——虽说白湘湘那?边尚未来得?及行?动。”
“云停将人召回宫中时,并不知我也在其中。你看,就?算他与我无意,他知晓了这事,也会主动释放众人,他与太?子是不同的。”
“受困于他的那?段时日,我的确受到很多限制,可换一种说法,那?何尝不是一种保护?纵有许多不便,那?几个月的日子对我来说,仍是愉快的。”
五年的时间里,可以倾诉的事情一夜是说不完的,待到听见早起的宫女走动声音,唐娴催着唐姝闭眼,两人这才歇下。
侧躺着哄了云袅一会儿?,唐娴起了睡意,有气无力地给她擦擦眼泪,搂着她道:“我昨夜没睡好,袅袅拍拍我,哄我再睡一觉。”
云袅委屈着呢,不想答应。
“我太?困了……”唐娴掩唇打了个小哈欠。
云袅这才鼓着小脸点头。
她背对着唐姝,侧躺在唐娴怀里,挨得?紧紧的,小手在唐娴背上一下下拍着。
“袅袅真好。”唐娴在困倦中给出一句不走心?的夸赞。
她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了,在神智重新被拉入梦乡前,搂着云袅的那?只手迷糊往前摸索。
摸到了唐姝的脸,移到她额头上,手指在她头顶揉了几下,含糊道:“睡觉,再睡会儿?……”
“嗯。”云袅不知道唐娴背着她哄别?人呢,拖着委屈的腔调答应了。
可是唐姝知道那?其实是在与她说话。
她偷偷提了下嘴角,看着背对着她的云袅短小的身躯,决心?以后?不与这个笨蛋小丫头计较了,就?当是答谢她这些日子对姐姐的照顾了。
唐娴这几日的精力全用在弟弟妹妹身上,这么过了三四日,云停派出的侍卫传信回来,说带唐家父母回京的路上,出了点儿?意外,要多耽搁几日。
唐娴吓得?花容失色,“什么意外?我爹娘怎么了?”
“经过一个小城镇时,遇见了一伙形迹可疑的走商人,唐大人说那?是拐骗孩童的人牙子,让我等报官,为此多等了两日。”
侍卫道:“官府查证后?,证实确是牙子无误,共解救出七个孩童,余下的还在追查中。”
原来是好心?救人。
唐娴白受一场惊吓,抚着心?口问:“那?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啊!”
她急着见爹娘,每日早起睁眼、夜晚闭眼前,都要仔细算一算还要等上几日。
急躁得?不像双十?年纪的大姑娘。
侍卫继续解释道:“又一日,途经闹市,唐大人说那?架青石板桥少说有四五年未按时修检加固了,说不准哪日百姓拥挤,就?会塌陷造成伤亡。我等趁歇脚的功夫查了一查,发?现确有此事……”
当地官员偷奸耍滑,有纰漏的远不止一座石桥,侍卫顺着蛛丝马迹查出许多,一并递交给了云停。
“再有一日……”侍卫叙说不停。
总的来说,唐家父母之所以久久不到京城,是因为在路上遇见了种种不平或者关乎民生的隐患。
唐娴放心?了,但也很疑惑,爹爹这是练就?了什么读心?算命的神技了吗?随便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她问双胞胎,两人一齐摇头,“这都是官府的事,在南岭、禹州那?几年,爹爹从来不插手这些事的。”
“都是官府的事。”云停意味深长道,“唐大人果非寻常人,上能预测国事,决策千里,下能慧眼识人,捉奸断案。贬谪出京,着实是屈才了。”
双胞胎听他前半句明?显在指让唐娴趁着朝中混乱,假死脱身的计划,不由得?心?虚惊惧。
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两人低头,喘气都不敢了。
唐娴对云停话中的意思也是一知半解,她不怕云停,直率问出:“你是想让我爹回来做官?”
云停道:“他不做官,谁给你做靠山?”
“可我爹有罪在身!”唐娴惊诧。
“这不是在为朝廷立功了?”云停道,“仅仅是入京途径几个州府,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你说,等他身居高位时,能做出多少政绩?”
唐娴凝神一想,也是,这么一来,全家人都能留在京城了,她就?是与云停成亲了,也不用远离家人!
她喜悦道,“爹爹就?是很厉害!”
双胞胎听他俩一问一答的,也看出他们家有复望的苗头,不见惊喜,反而满面迷茫。
听了太?多的离开京城、远赴关外的话了,现在的结果与最?初的期望背道而驰,不知是好是坏。
等侍卫禀告完,云停留她姐弟三人独处,去处理政务时,在心?底暗道他这岳丈眼界高,本?事大,人未到京城,就?已经看穿他最?需要什么了。
他手上的江山明?面上鲜亮,实则就?是个烂摊子,处处漏洞。
财政的窟窿算是填补上了,边防得?以稳固,待应对过九月的外邦来朝,接下来就?是肃清内里了。
云停急需人手。
唐锡元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唐父眼中,三个孩子全在皇家手上,株连九族的罪是板上钉钉的。
他们一家五口人这次齐聚京城,最?坏的结果就?是全家一起死了。
这样的话,不若奋手一博。总是不吃亏的。
云停猜测,唐家老父亲恐怕是掏出了看家底的本?事,刻意在入京前好好展示一番,以期重获重用,好给三个子女做依仗。
“照这么说,唐大人以前是藏着掖着呢?”
庄廉奇怪问完,自问自答:“也是,有那?么个野心?勃勃的爹,不藏着点儿?,当初景广皇帝不会留他家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