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chapter 57 她说他的暗语,他指她暗送秋波。
他带了眼镜, 镜片隐约映着光,看不透其下情绪,只能瞧见他笑容温和:“我叫侍者加点儿酒。”
没人接话, 一时沉默。
酒满后,他抿了一口,后像发觉不对, 将杯举高:“上桌还没碰过杯, 索性在这桌我算小辈,敬大家一下。”
他话说得谦逊, 倒也算真, 在座就他一个半路出家的,都比他要位高点儿, 但人能坐在这儿, 就是真有手段, 上次江今赴让他摔了个跟头, 后来听说他设计哪个新贵, 补了回来。
是个能忍会装还阴刻的厮。
卿蔷倒是没怎么对他起疑,毕竟他家可没有跟她爷爷同辈的长者,敛起眸光, 本无欲理会, 不想沈封朝她看来。
他语气温文柔和:“我赞成卿总刚刚说的一句话,卿总确实没功夫拭目,也不必拭目。”
有点儿意思。
就拿他跟江今赴不对付来说, 开这么一腔还算正常, 非要说的话就是挺有胆子, 在她跟江今赴间打岔的他还是头一位, 但问题就是她是南城的, 他现在敢说,也不怕回去遭殃。
卿蔷舒眉,不冷不淡地“哦?”了声。
沈封喝了酒,文质彬彬:“我的拙见,拭目的永远是旁观者。”
他在指别人对于卿蔷与江今赴的交锋,要比他们本人还紧张。
卿蔷:“是吗——”
“卿总——”江今赴懒声打断,尾调长了下,他倦念抬眼,直直对上沈封,有谑意的嗓音玩味又有点阴翳,“沈封,你真敢叫啊。”
桌上的都是人精,他这话在点什么没人听不懂,沈封再怎么说也是北城的,他门第在那儿,归哪个派系也都门儿清,卿蔷跟江今赴要真势如水火的对上了,那再往深看,就是俩城区的事儿了。
沈封这声出的队站的,难免有点儿明目张胆了。
周围空气像淬了冰,江今赴骨感长指叩着杯,他黑眸似随意落在沈封身上,但周身萦绕淡淡的戾刻让后者感觉动一下都能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
“陈敏诛三族,高熙自首叩头,”说完,江今赴低笑声,抿了口酒,喉结刻薄地滚动,“沈封,你觉得谁的下场好?”
两个例子举出来,直接给他安了叛逆的罪名,沈封堪堪维持笑意,在脑里搜刮能对答上的话,只觉江今赴没耐心,但他还是得试,毕竟他知道两人在北城早有过一段儿,是露水情缘演变情仇,还是联手合一,对他的选择来说都至关重要。
一片死寂里,卿蔷笑了。
她手里的冰石杯与桌面接触,发出沉闷声响,她再开口轻柔婉转:“二哥,一个送命,一个丢脸,太欺负人了。”
“我看是‘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她娓娓一句。
意思是坏人行得不正却得利多,虽是帮沈封驳话,但哪儿听哪儿怪,没等人多思,她又接着弯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头稍歪凝望江今赴:“人不为己,可是要天诛地灭的呢,二哥留不住人,还是该反思自己,毕竟有些事拿到台面上来讲,不合适。”
剑拔弩张的氛围消散一瞬就又凝滞,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今赴扯了扯唇,淡笑:“卿小姐说什么上得了台面呢?”
“手脚放在明处做的事儿,哪件儿上不了台面?”卿蔷漫不经心地反问,细腿却借着檀木桌遮挡勾了过去,她面上唇畔笑意冶艳,整个人娇绝,却是挑衅口吻处变不惊。
别人以为她在讽江今赴对起泛的股票把控,都为此捏了把汗,虽说早认为这两人世仇在先迟早对上,但真一言一语呛起来,只叫人怕被牵累。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但其实言下之意谁都不可能猜出来,卿蔷在拿江今赴在海岛时说的话撩拨他——
“上不得台面的是我和你。”
眼下她瓷腻的小腿将蹭未蹭起他裤腿褶皱,不正是实景演绎了吗?
江今赴散着身子往后靠了下,脖颈突起由仰首带动的青筋,他微眯了下眸,撩吊着朝下看了眼,心里被沈封搞得不爽的情绪消散无踪。
他不是冲她,就是觉得沈封心思不正,他记得之前就让他家旁支带过话,结果他还没长记性,烦得很又顾忌戏砸了,没法儿发作。
倒是没想过她会哄他。
江今赴似是不以为意,眸色深了深,一时没说话,被她妖媚勾得有点儿狠。
转瞬间桌上几人心思都千回百转,除了单语畅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人,她正跟任邹行吧嗒吧嗒发着消息,来回就那么两句,真不管?要动手你帮谁?任邹行就回没事没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怕坏事儿,好几次话都要出口,硬生生止住了。
云落是最懵的,不过在沈封开口没几句后,他就被卿蔷打发去帮衬季姝了。剩下艾橙偶尔跟关望山低语两句,大概是说你这哥们儿挺凶的,关望山都想戳穿他,说他哥们儿也就会嘴上假模假式的凶几句了。
大约是过了两三秒,不远处闲站着的人也有了交谈声,卿蔷眸光在江今赴身上打了个转,桌布的流苏抚弄得痒,她躲在他腕骨后弯了脚背,背靠椅子,双手搭在身侧,悠悠一回首:“沈封?你说呢。”
沈封不知她指什么,斯文笑了笑,以表歉意。
“陈敏、高熙,还是恶人,”卿蔷凝他,“你选哪个?”
她跟江今赴给人的压迫力不相上下,论不出长短,但话说得绵里藏针,没让人感觉出不对。
沈封对上她的一双清眸,却下意识敛了眼睫,顿了顿,才抬起:“卿小姐,若真要我选,失马的塞翁倒也不错。”
焉知祸福。
他不做叛徒,也不做恶人,选即选,不问后果。
卿蔷对他稍有改观:“是个聪明人。”
江今赴淡嗤了声,似是倦了,屈指敲了两下桌子:“话已至此,我便不再多待了,”他似笑非笑,“希望卿小姐今天的好心情,能保持到明天。”
语罢,他便起身。
卿蔷却也盈盈站起:“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二哥——”她脚腕一酸,朝前倒去,单语畅都没来得及捉她,她撑在江今赴清冽气息的怀里,又很快站起。
似没发生过。
江今赴轻笑:“看来卿小姐的脚跟,还没站稳啊。”
一语双关。
嘲了她的权重,又戏了她的脸面,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任邹行跟着走了。由于艾橙还在关望山就没动。
卿蔷也没再说话,眉眼冷淡坐下。
多巡酒过,势中其一走后,宴会气氛平和些许,可惜心不在焉弥漫,大多人都在心底盘算明天会发生什么。
帮着季姝搭了几根线,卿蔷也离场了,车停在门口,她摆手,示意不用侍者开门,后车门从内打开,高跟鞋上碎钻反射夺目的光彩,戛玉鸣金有节奏地响起,又戛然而止。
再看去,车子已经发动,没人窥见有只筋络明晰的冷白手背将她拦腰抱上车。
“二哥不规矩,”卿蔷没有意外,顾盼瞥他,“怎么干起劫人的活计了?”
江今赴眉目染了淡薄月光,在他眼窝留下深邃阴影,他懒倦地挑动她手指:“不是卿小姐跟我说‘晚上见’吗?”
方才她倒过来,在灯光绚烂下微启红唇,三个无声的字江今赴一眼便看懂。
他黑眸流淌春情,卿蔷下意识攥了攥他的手。
也不算累,但一晚上还是有根心弦紧绷,她要控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