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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本就冷白的肤色随着书写逐渐变得苍白,几可与一旁的玉扇扇骨媲美,他忽的抓住了自己手腕,偏开头哇的吐出两口鲜血。
“喂,我说你这个短命鬼,不会撑不住了吧。”
“元帅放心,我观楼派一向言出必践。还有两刻钟,元帅不妨交代后事,以图将来。”
“你欲以本帅这天机混乱,因果不明之身为资材,辅以你派代代相传的正本清源之法破开此地的封闭之局,召人前来相救帝君。
看在帝君的面上,本帅且由得你。只是以你这点微末道行,纵然能行,也会死在本帅之前吧。”
杨彦讚许地点点头:“按常理来说的确如此,但我早就传信给了师弟,想来脚程会快上元帅中意之人些许。”
“那不妨赌上一把?”
杨彦一怔,旋即轻笑道:“好啊。不知元帅想以何作为赌注?”
“就以……”明的话还未说完,就强要坐起,看着那颗突然显现,又光芒大炽,压过群星的北斗星大叫了一声不好。
杨彦亦是抬眼望去,隻一见,秀眉便拧成了疙瘩:“你莫要告诉我,北斗星之后那就是九重天阙的玄武帝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的确是……”
“麻烦了啊。”杨彦明显是知晓什么,双手不由紧握,青筋毕露。
“也不是太麻烦。”明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又偏头朝着平心殿的方向看,给杨彦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呶,君后还在里头呢。”
任谁也没想到,孟随云此时居然也与楚摘星一样,处于耐心见底的状态。
“敢问玄武帝君,还要带我兜圈子到几时呢?”
那个走在她身前,正为她劈波斩浪,奋力开路,从容貌到气质都与楚摘星一般无二的人闻言猛地扭过了头,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居然认出朕了?你是怎么认出朕的?”
孟随云浅浅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笃定:“摘星在二十三前,隻走在我身前三次,其中有两次是年岁尚小,太开心忘了,还有一次是护我太心急。在二十三岁后,摘星永远慢我半步。”
“就这么简单?”
“的确如此简单。”
面前带路之人容貌再变,这回是和楚摘星有八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模样,与孟随云曾在东海玄武陵中见到的那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这位气质更亲和,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青年道人也的确对得起这份容貌气质,得到答案后便洒然一笑,由内而外的透出一份喜悦来。不过在笑过之后又迅速贴近了孟随云,郑重其事的在她耳边嘱咐道:“她愿意行你身后是好事,但从今往后,你需得让她行你身前,可记住了?能否做到?”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即便以孟随云的聪慧,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由迷茫转为了然,鸦羽轻颤,低声道:“多谢玄武帝君指点,晚辈明白了。”
青年道人贴得更近,语如魔鬼:“真明白了?”
孟随云背脊不由一弯:“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就大声些!”
孟随云双颊通红,扯着嗓子大叫道:“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有舍才有得啊。”
青年道人就像突然出现那般,突然消失了。
孟随云站在水中愣怔许久,眼中几次流露出不忍之色,终究是狠狠咬破舌尖,下定决心吐出一个赭红色的光团,小心翼翼放到了时空之海中。
望着光团中那个不知是睡着还是力竭晕过去的小小身影,孟随云闭上了眼,一伸手把光团推了出去。
摘星,这次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朕说过, 这次,要你脑袋!”
仍旧是利刃入骨,但这次发出的声音却更为缓慢,更为令人牙酸, 更为令人惊惧。
此时的楚摘星正以半跨坐的姿势蹲在元的上方, 定宸剑则是被她双手持着向下狠狠地扎入了元的左眼中缓缓搅动, 依稀可见元裂开大半的头颅中缓缓流淌摇晃的深紫色胶质, 所带来的巨大痛楚令其不敢轻动, 犹如俎上之肉任楚摘星宰割。
只能用仅剩的那一隻紫中泛赤的邪异眼瞳不甘示弱的与楚摘心星回瞪,充满着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不肯稍落下风的倔强意味, 反倒更增添了几许动人心魄的美丽。
不过这一切楚摘星都不在乎, 或者说此时的她没有心情, 更没有任何感知去关注这抹难得一见的风情。
因为楚摘星的躯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 先是皮肤失去弹性与光泽, 变得犹如树皮般苍老而沟壑纵横, 隐于肉质之下的血管逐渐凸出。
好似岩浆终于突破束缚于大地上肆意流淌, 又宛如肉龙钻破阻碍在人间纵情欢歌,令她的面貌变得恐怖扭曲。
紧随其后的是双眸, 眼眶凹陷, 眼窝泛黑, 往昔那双亮晶晶,摄人心魄, 能够轻而易举传递万千情绪的双眸一点点失掉了颜色,变得漆黑, 变得空洞,变得好似眼眸被硬生生挖走了。
唯有与他近在咫尺的元方能看清, 楚摘星并不是什么失去了眼眸,而是她的眼眸变成了两团稳定燃烧的漆黑火焰。
这是锻神之火的特征,换而言之,先前潜藏在楚摘星身体中的神性,开始失去控制。
而现如今楚摘星的身体并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负荷,所以出现了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