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可是大人,户部的大人们高高在上,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更无权势,实在是……”
薛婵的眼泪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止住过。
她声音倒是戛然而止,却也是因为哭成个泪人儿,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过姜元瞻听明白了。
薛婵的叔叔买通坊正,就断了薛婵立女户的后路,里长也不敢给她走这个流程。
她开不了女户就得把户籍挂在她阿叔那儿,反正弄到最后,她还是要受她叔叔钳制。
闹到户部,她一个平头百姓,谁搭理她呢?
但要是有他出面,整件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也不过是陪着她到户部走上一趟,说几句话的事儿。
姜元瞻舒了口气:“这事儿也没什……”
“薛娘子,这恐怕不成。”
姜莞一听她那不争气的哥哥就是一副要答应下来的口吻,再不管什么静观其变,出言打断了他。
姜元瞻意外看她:“珠珠?”
薛婵也哭出声:“娘子,我……我真是没有活路了,才来求大人,并不是要纠缠大人的……”
原来她也知道。
姜莞抬手压了压鬓边:“这些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即便是要帮你,也总要等我们见过你叔婶,与左邻右舍打听过,才能做决定吧?”
她话虽然是冲着薛婵说,但恶狠狠瞪过去的,却是姜元瞻。
姜元瞻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可面前的薛婵柔柔弱弱,总不至于为了自己立女户,就撒这样的谎话,做这样的戏给他看吧?
然则妹妹既然开了口,自然有她的考量,姜元瞻倒也不会当着薛婵的面儿拆姜莞的台。
薛婵渴求的眼神看向姜元瞻,姜元瞻却已经改了口:“是这么个道理。”
她眼中的光亮顿时黯淡下去。
姜元瞻说到底是于心不忍,又叫她:“你只管安心回家去,此事我最多到明日便弄清楚,若你所言非虚,我替你想想办法,再做决定。可你要是骗了我……”
“我没骗大人!我永远也不会欺骗大人的!”
薛婵说的坚定,目光更坚定:“我信大人。我等大人去查清楚。”
小美人脸上挂着一滴晶莹泪珠,再拜身,却是朝姜莞方向:“姜娘子,多谢您了。”
·
薛婵是被兵马司的小吏送回家的,这是姜元瞻的意思,做给她阿叔看,无非是警告她阿叔别轻举妄动。
否则她一个女孩儿,怎么应付呢?
姜莞为此气恼不已,说什么也要拉他一起回家。
姜元瞻拨了她几次:“官署里真的走不开。”
连赵行也劝她:“不急在这一时,等他下职回家,总有说话的时候。”
姜莞咬牙切齿:“她若再来,二兄不要再见她了!”
“这却是……”姜元瞻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一看她那个脸色,索性也不问了,“好,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见她了。”
姜莞真是懒得跟他废话。
她是让他永远也别再见这号人,他以为是什么?
赵行怕真把她气出个好歹,又无奈于姜元瞻这么不开窍。
想他从前在京中时也并不是这样懵懂之人。
姜元瞻是当得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字的。
多少士族小娘子献过殷勤,他就是走在街上,都能让砸一身香包带回家。
怎么去了幽州一年,莫不是在军中只同男人们打交道,连脑子也给打钝了吗?
可他不好当着姜莞揭姜元瞻的短,为兄的人,都想留点儿面子。
这些事总有人跟他分说清楚。
于是赵行只去劝姜莞:“咱们先回去,我派人去查查这个薛婵,让你二兄先当差。这些事情,最好去回禀皇婶知道。”
他又横姜元瞻一眼:“你没意见吧?”
他就是个傻子(五更)
姜元瞻对此并不敢有什么意见。
因为他妹妹恨不得扑上来掐死他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他颔首说随便,要送姜莞登车。
结果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沉甸甸的一包糕,欸的把人给叫住:“这个你带回去吧,专门给你和阿宁……弄的。”
他额了一声,说话中间断了须臾。
姜莞瞪他一眼,可再看看那一包糕点,突然也没那么生气了。
气什么啊?
他单纯是不懂而已。
被薛婵娇弱的外表给骗了一通,又被她那副腔调给骗了第二遭。
实际上心里惦记的,除了她,只有宁宁。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姜莞问他:“二兄,你记得姑母爱吃什么糕吗?”
姜元瞻啊了声,很是不解,但还是回她:“茯苓糕……?我不知道啊,姑母爱吃什么我怎么知道?”
姜莞面色又舒缓不少:“那阿娘爱吃什么你记不记得?”
姜元瞻有了底气,瞪了回去:“阿娘爱吃不加糖的马蹄糕,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我连这个都不记得吗?”
“那……”
“你好多问题。”姜元瞻摆手打发她,“我记那么多人爱吃什么干什么?一天到晚闲得慌吗?你和阿宁从小跟着我们,你们俩小时候在外面吃的那些糕,十回有八回是我买的,我当然记得清楚,旁人我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
可他幼时往来郡王府,姑母爱吃云片糕他怎么不知道?
无非是没有过分放在心上而已。
姜莞笑了笑,说了声走了,钻进了车里,才没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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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消失在官署门前,又缓缓驶出长街。
姜莞看着放在一旁的那一包糕点不住的皱眉。
赵行索性随手拿了块儿布,盖在上面,挡了个严实:“一会儿扔了,别看了,眉毛皱成这样。”
她就想起来刚来的时候,二兄还叮嘱,让她走的时候去给宁宁带些糕。
姜莞便吩咐车夫改道,说去买几样糕回去。
赵行眼皮跳了跳:“不办正事了吗?”
“没事,买了咱们带回府上,让小厮给宁宁送去,不往周家拐。”
姜莞这会儿心气儿顺了不少,赵行便说好,然后问她:“你为什么见薛氏第一眼,就对她有了敌意?”
“这么明显的吗?”
赵行无奈:“你往她身边去的时候,她退了两步,分明是躲你,你觉得明显不明显?”
姜莞无所谓的一耸肩:“可能是直觉,你信这个不?就是看她的第一眼,也许这个人跟我八字就不合,我心里没由来的不喜欢,也不舒服。
朝中大人们拿来玩笑的那些话,就是你同我说的那两句,什么年少风流,我二兄就不是那样的人。
薛氏——”
她托腮想了须臾:“二哥哥不是也看得出来,她是试图拿捏我二兄吗?”
拿捏二字,用的极妙。
赵行摇摇头:“不过她手段不是很高明,于这上面,不妨跟你拜个师。”
姜莞闻言瞪他。
赵行笑笑:“不过就算她说的是实话,真是她叔婶勾结坊正侵吞她的私产,欺压她至此,之后她要立女户的事,也不要让姜元瞻插手比较好。”
“那是当然!”
姜莞立时接过话来:“否则岂不由着她没完没了缠着二兄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