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姜莞说起来都觉得来气,腮帮子气鼓鼓的:“难道等着哪一方压倒了另一方,他们再去做墙头草,反正哪边都不得罪,还落了个清净自在?
那要是这样,人人都跟他们似的这么去考虑,遇上事情也不想着为官家分担,朝廷成了什么样子了?”
她又诶的一声:“我听说连王尚书都站了队了,别看他上回因为我的事情跟二哥哥对着来,这次倒是一味的附和赞成,太极殿上跳出来帮着舅舅说话,底气十足,态度特别强硬呢。”
姜元徽揉着她发顶把她按回到官帽椅上去:“你别生气,安生坐着,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朝廷里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有的人就是不愿意做出头鸟,免得惹上大麻烦。
而且我听二殿下他们的意思,其实户部与吏部两位尚书,并不是要做墙头草。
那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
其实你想想,上次西北出了灾情,户部哭穷说没钱,高尚书挨了多少的骂啊?
如今二殿下奏本所提的这两件事,哪一件不是要花银子的?
还有吏部——改行兵马制,那可不光是对兵部来说是大事儿,他们得拟定了方案,然后反复不停的去修改,之后还要监督着各地驻军进行改制。
对于吏部而言,也是一样的。”
姜莞怎么不知道呢?
可就算是按照三兄这种说法,那归根结底,户部和吏部也是不想麻烦。
户部还能说是实在没银子,为了目前朝廷所面临的境况考虑,那不参与其中都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不然跟着兵部一起,跳起脚来反对,两部尚书联手反对,就连晋和帝都要头疼很长一段时间的。
分析利弊,一句没钱,什么都有了。
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反对还不行?
所以最可恨的只有吏部。
纯粹是想要图个清静,不想等晋和帝真的点头同意了,吏部的日常工作一下子加大了。
但还得顾着名声和脸面呢,不能让晋和帝对他们印象变差,也不想得罪赵禹和赵行,所以不跟着兵部瞎胡闹,索性作壁上观,静观其变。
反正等到最后晋和帝真的做了决定,要是不同意,那正和了他们心意,要是同意了,那是天子心意,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照办,私下里骂赵行两句就算了,也不得罪人。
姜莞冷笑出声来:“要我说,这种人——”
“幺幺。”
姜元徽很适时的打断她的后话:“朝廷里的事,朝中重臣,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他眸中清澈一片,姜莞看着,不免在心下低低叹了口气:“行,我不说了,反正说得难听了,三兄也不爱听那些话,又觉得我议论朝政,没什么好处。
三兄就当我是替二哥哥抱打不平吧。”
姜元徽见她肯听话,才笑了笑,唇边的弧度并不算特别大,自然是笑意清浅的模样:“没事儿,二殿下入了朝,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况且我说句实心话,他才入部中三天,就上了这样的奏本,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事先他一定有心理准备,且多半是跟肃王殿下商议过,绝不是他一意孤行,自己拿定的主意,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吃亏受气,横竖还有肃王殿下替他兜着底呢。”
艰难(二更)
赵禹当然会给赵行兜底。
况且前头还摆着个顾怀章呢。
这事儿顾怀章举双手赞成,甚至打心眼里觉得赵行实在是个可塑之才。
有关于改行兵马制,以及属国管理的问题,其实早在三年前他就曾经跟姜护私下说过,也给晋和帝上过奏本。
只是他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问题总归更多些,是不可能像赵行这样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在太极殿的朝会上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三年前他上了奏本之后,这事儿不了了之。
顾怀章对晋和帝的态度就约莫清楚了。
改行兵马制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晋和帝在位期间,目前是不想干了。
属官管理问题,其余的番邦部族从来不足为惧,那些都是主动归顺臣服的,唯有南苑,是二十年前朝廷派兵镇压收服,但在晋和帝看来,南苑部族,如今也不成气候。
因为不放在眼里,所以不会考虑这些事。
“我确实是不知道顾大人三年前给父皇上过奏本的事。”
赵禹面色发紧,摩挲着白瓷小盏盏缘处的描金,须臾咂舌:“看来父皇是从来没有这个念想,所以才跟谁都没有提及。”
顾怀章说是,又看了赵行一眼,抿了抿唇,接上赵禹的话往下说:“主要还是考虑到武将不足的原因吧。
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当年收服南苑,是沛国公领兵出征的。
南苑做了大邺属国长达二十年,仇恨只怕仍旧在,如今的南苑王,是老南苑王的嫡生儿子,听说当年十几岁,也上阵厮杀过。
他亲眼见过南苑将士是如何浴血奋战,死在沛国公所率领的大邺铁骑之下。
南苑总是归顺,对沛国公嘛——”
他把尾音略拖长一些,没说完的话意味着什么,赵禹和赵行两兄弟都心里有数。
顾怀章声音戛然而止,见两兄弟面露了然之色后也不再重提,揭过去后,径直又道:“沛国公是不能到南苑驻守的。朝廷要正经八百的管理南苑,接手南苑一切军政要务,势必要设立都护府。
沛国公不能去,就得从朝中另选重臣前往镇守。
不能是文官,否则文人书生气,大约也镇不住南苑那帮野蛮人。
可这武将里头,能选出几个中用的来?
所以三年前官家没有批复我的奏本,甚至过后连提都没有再提过,我心里就隐约明白了官家的态度。
一则有这个原因,二则官家认为南苑不成气候,也很是不必放在眼里,倘或时隔近二十年,再大张旗鼓的在南苑设立都护府,反倒显得朝廷小气,忌惮了南苑似的。”
他话到此处,收了声。
赵禹看向赵行,赵行也深吸口气:“所以今天我在太极殿上参奏,请朝廷改行兵马制,设立南苑都护府,父皇眼看着顾大人和兵部韦尚书几乎当殿吵起来,也仍旧是不发一言,由着你们辩了一场,匆匆散了朝。”
他也抿唇:“散朝之后,也不传召诸位大人入福宁觐见,连王兄也没有接到父皇的传召。”
“顾大人特意到王府来说这些,是想告诉我和二郎,在父皇心里,多半对此事还是不支持的?”
赵禹声音已经是彻底沉下去了的。
幽沉之余,还有些阴恻。
顾怀章深吸口气:“多半如此。官家心里若是赞许,太极殿上便不会一言不发。
二殿下既然提出来,枢密使府也大力支持,官家心里应该很清楚,二殿下的背后是肃王殿下你,换句话说,肃王府也是支持的。
而韦尚书与我金殿争论,说难听点,他只是在用兵部尚书的身份与枢密使府争论此事究竟可行与否吗?”
赵禹面色铁青。
当然不是。
韦存道是明知道二郎身后有肃王府支持,还要跳出来反对,看似他只是在与枢密使府争论,实则矛头直指肃王府。
他只是不敢明说,在太极殿上,当着他的面儿,当着父皇跟前,含沙射影都不敢。
可他的态度很暧昧,其实仔细想想,也都知道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