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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程灵摇头道:“不,我们往南。”

风一刀脱口道:“可是往南边的话,是大庸河!”

从戚山村往南,翻过一个山头,便是天险峭壁,峭壁之下,大庸河奔腾流淌。

纵然大庸河的另一边是富饶又开阔的平原,可是那与戚山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也无法走出那道峭壁,享用不到大庸河的便利与滋润。

这个时候,程灵却是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了一个木壳硬板的小本子,又拿出了一支削尖的炭笔。

她道:“峭壁之上修路,只要大家愿意日积月累地开凿,不辞劳苦,其实也并非不可能实现。当然,这个是长远的事情,现在我们不能指望峭壁修路。”

风一刀:……

要不是你是老大,咱们还刚拜了你做主子,就你这么说话大喘气,信不信我老风能放一把风撅死你?

却又见程灵将那小册子摊在旁边桌案上,翻开其中空白的一页,然后炭笔轻动,刷刷刷地就画了起来。

她用笔极为简略,可是寥寥几笔,一面峭壁的形象就在纸上跃然而立。

紧接着,程灵又在峭壁下方画了一条河流,河流上有船,船上有人。

炭笔再往上,又在峭壁间画上了用铁锥钉扣的绳梯。

但这还只是其中一条通道,紧接着,程灵又在峭壁顶端画了一个奇怪的装置。

风一刀起先看不懂这个装置是在做什么,只见到许多的木架和圆轮被程灵逐一画出。

此后,木架和轮盘间被套上了绳索,绳索一端绑了大拉篮。

一个人被程灵画在那木架旁,此人摇动了木架齿轮边的大转柄,大拉篮垂下。拉篮中间,则坐了人,堆了货物!

至此,风一刀和戚黑石都看明白了。

这一幅图生动阐述了程灵的设想:她居然是想在那边峭壁上,做一个类似于水井边吊桶的装置,用来上下货物。或者……也用来拉人。

戚黑石沉默深思,风一刀咽口水道:“郎君,这……那边的峭壁足有十丈以上高呢,那上头的人要有多大力气,才能拉动那么大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篮子?”

他觉得,他都做不到!

而风一刀可是寨子里顶顶厉害的人物,他都做不到的,又还有几人能做到?

程灵轻轻一笑,却道:“一刀,要打赌吗?”

风一刀一下子竖起耳朵,打起精神道:“打赌?郎君要赌什么?”

“就赌,这峭壁边的机关建成以后,随便哪个壮劳力都能轻松摇动拉篮。倘或是做不到,自然不必多说,但若是能做到,那你一定输了。”

小郎君那般俊俏

程灵与风一刀打了一个赌!

虽然谁也没有提赌注,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次打赌的结果其实关系着程灵在黑虫寨这一伙人心中的地位,往后是被无限拔高,获得大家真正的尊重?还是——

还是说,大家虽然迫于武力威胁,也迫于戚黑石的命令,表面上对程灵臣服了,可内心,却又还各有一笔账,并不能真正的心悦诚服。

这一夜,程灵在离开黑虫寨之前,是这样对戚黑石说的:

“南面峭壁,修筑绳梯与挂篮的钱物,我都会提供。道路修好后,由你们黑虫寨出面,建立一个商队,一方面收购村中各类山货与药材,一方面通过大庸河,运往雍州城进行买卖。”

是的,程灵将黑虫寨今后的道路定位好了。

她要将黑虫寨变成一个商队,黑虫寨中的成员,既有武力,又无牵挂,岂非正是走南闯北,运行商队的最好人选?

从这里说,程灵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劝课农桑,她却是将山里的寨民变成自己的私人部属了。

又比如说修筑绳梯,建立货运通道。这虽然不是正经修路,但也是在建立交通要道。

这方面的钱物消耗,程灵如果上报府衙,也是可以从府衙拨款的。

她却偏要自掏腰包,那就是化公为私,将这一条路从表面上变成“黑虫寨的路”,实际上却变成了她程灵“自己的路”。

戚黑石只是眼界有限,但他却不傻,程灵这样一说,他就听懂了。

“是,郎君!”戚黑石回答得特别有力。

程灵的私心非但没使戚黑石感到失望,反而令他产生了一种从内而外的振奋。

他更进一步地深刻认识到,今日临时起意做下的这个决定,或许将是自己这一生落魄的最大转折点。

程灵在天亮之前回到了戚山村,她小憩了片刻。

不久后,太阳将要升起了,程灵便又在太阳将出未出,晨雾弥漫的时候离开房间,来到了后山那片平坡,再次站起了太极桩,吸取太阳能量。

站桩这个事情,只要有时间,程灵是从不懈怠的。

就算很忙,没有时间,程灵往往也会想办法挤出时间。饭可以一天一吃,功却不可一日不练。

站桩五遍之后,晨雾渐渐稀薄起来。

朝阳的金光从青空之上洒下,铺遍这群山苍翠,在稀薄的晨雾间腾起一片金色的氤氲,只见那山下茅屋炊烟,鸡鸣犬吠,一幅生动的山村图画,便再次在程灵面前徐徐展开。

倘或这世间没有穷困,只有如画一般的田园风光,那该有多好?

程灵左手拎着一只肥美的灰兔子,右手拎着一只长尾艳丽的高冠野鸡,漫步下山,回到王三花家。

走进那虚掩的篱笆门,只见屋子一侧,一身灰布衫裙的云娘一手端簸箕,一手洒野菜,已经是在喂鸡了。

母鸡踏着步子,咯咯咯地追逐着野菜落地的方向。

云娘转过头,一眼见到程灵手拎野兔与野鸡走进门来,却是惊声道:“你、你这是上山去打猎了?”

野兔野鸡是程灵在回来的时候随手猎的,她便应了声,道:“是,会收拾吗?”

却不料云娘并没有要收拾这野物的意思,反而惊慌说:“不,不成,那山上的东西怎么能打呢?会触怒山神的!”

这一句“触怒山神”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厨房里烧火做早饭的王三花就跑了出来,她看着程灵手上的野鸡和野兔,顿时也是一声“哎哟”。

就在程灵以为她也要抗拒这两个野物时,却不料王三花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喜意。

不,准确地说,王三花脸上的表情“喜”得有些扭曲。

她一边喜,一边怒,欢喜中带着畅快的恨意,表情之复杂,言语竟难以描述。

程灵要不是亲眼所见,都难以想象有人的表情可以古怪成这样。

“程郎君上山打猎了?”王三花先问了一句,然后眼睛里泪花儿就冒出来了,她又哭又笑,“打猎好,打猎好,呵呵呵,哈哈哈……”

笑又不似笑,笑声倒比哭声还难听。

最后,程灵手上的兔子和野鸡被王三花拎走了,她说:“程郎君,不瞒你说,你要是猎一头狼,我铁定是不敢收的。但这兔子和野鸡,我还真敢杀来吃!”

拎着野鸡兔子路过云娘时,王三花又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到灶房来帮忙?”

云娘就愣愣地放下手里的野菜,连忙跟上去了。

留下程灵在院子里,耳朵轻动,这小院中的各种动静便全数收入了程灵耳中。

一大清早,这个家的顶梁柱张得柱就扛着锄头上田里干农活去了,张老太太在自己屋子里缝补衣裳。

王三花的小儿子张草根也早早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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