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番外:焚身(3800+)
姨娘抢走了布匹,还未上身,便遭遇“鬼剃头”,绸缎似的青丝被人剪断不说,新裁制的春衫也破了许多窟窿。
江姝心情好时,偶尔会教犬佑识字,还给他做新衣裳新鞋子,把他打扮得人模人样。
当然,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每到这时,犬佑就变成出气筒,任打任罚,绝不抱怨一个字。
江姝十六岁的时候,出落得亭亭玉立,明yan非常。
有一回外出游玩,她瞧上了沈家的小公子,ai慕对方风流俊俏,温柔多情。
江老爷巴不得将这么位祖宗送出门去,立时请媒人上沈家说合。
江姝恶名在外,沈小公子本有些不喜,看见美人的画像后,又转了话音,点头答应。
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江姝抬进沈家。
做为陪嫁,犬佑也跟了过去。
新婚之夜,俊俏公子与美貌佳人共赴巫山,好得如蜜里调油一般。
犬佑伏在廊下,看着皎洁的明月与黯淡的孤星,粒米未进,整守了一夜。
沈小公子不喜欢nv子太过跋扈,江姝便收起利爪,扮演温柔和顺的贤妻。
他不喜欢犬佑在跟前碍眼,江姝便将人赶到外院,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是装了一个多月,江姝和沈小公子因琐事生了口角,吵得天翻地覆。
沈小公子拂袖而去,江姝大哭一场,心里气不过,使人将犬佑叫了进来。
这么些日子没见,他瘦得脱了形,只有双目还和旧时一般,亮亮地看着她。
江姝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拿他撒气:“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样看着我?”
犬佑慌张地将脑袋垂下,跪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江姝用力踩他的双手,听见“咯吱咯吱”的骨头断裂声,心气稍顺,又命他换上沈小公子的衣裳,给自己赔不是。
犬佑大着胆子唤她“娘子”,嘴角想往上扯又不敢,表情扭曲得令人发笑,两手耷拉着,像只提线木偶,动作古里古怪地冲她作揖。
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不出两天,江姝和沈小公子重归于好,犬佑则因僭越的行为受了惩罚,被下人们赶出沈府。
是恶犬,也是忠犬,离了江姝,他是活不下去的,只好日日绕着沈府打转。
困了,就滚到墙根胡乱睡一觉;饿了渴了,去附近摊子上偷几个馒头,在河边灌几口冷水,便是挨顿打,皮糙r0u厚,也不妨事。
捱过寒冷的冬天,待到春暖花开日,沈小公子迎了位美貌的小妾进门。
犬佑得了消息,趁着夜深人静翻进院子,一路0到江姝屋里,看见她正对着铜镜抹眼泪,满地都是瓷器碎片,漂亮的衣裳也被铰成一片片碎布。
他跪在她脚边,“嗷呜嗷呜”小声叫着,越矩地伸出舌头,轻轻t1an她的绣鞋,满脸依恋之se。
江姝难得和颜悦se地0了0他的脑袋。
他受宠若惊,慢慢抬起头,痴迷地看着她的眼睛,发现里面有杀意涌现。
“犬佑,你是不是最听话的狗?”她柔声问着,喂他吃了块方糕。
糕点又糯又甜,他吃得急,喉咙都被黏住,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急急道:“是,我是!”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她俯身耳语,红唇g起。
沈家小公子和他美貌的小妾si在洞房花烛夜。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处,满脸惊骇,小公子底下的物事被利器割断,塞进口中,窒息而亡,小妾的一对招子消失不见,捕快们找了许久,才在恭桶里面发现。
浑身是血的犬佑背着他的主人,走在春花烂漫的山野间。
他又脏又臭,t力也见底,脚步踉踉跄跄,几度险些跌倒。
江姝罕见地没有责骂他,两手紧紧揽着细瘦的脖颈,嘴里哼着动听的歌,时不时命他停下,折几朵野花簪在乌云般的鬓发间。
“咱们去山里躲躲,待到风声过去,换个地方,开家酒垆过活。”她含笑交待道。
犬佑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银两,乃是从沈府洗劫而来,足够当他们做生意的本钱。
“是。”他低声应着,兴奋地t1an了t1an嘴角。
“要是被人抓住,你知道该怎么说吧?”江姝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一切罪责推到他头上,“你见财起意,杀人灭口,顺势掳掠了旧主,实乃忘恩负义,罪大恶极。”
犬佑用力点头:“小姐放心,我全记住了。”
江姝笑着0了0他的脑袋,夸奖道:“狗狗真乖。”
梁坚知道陶千月不ai他。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六年夫妻,还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深夜,梁坚应酬过重要客户,裹着浑身酒气回到家里。
陶千月坐在松软的沙发里,盯着手机发呆,听见开门声,扭头望过来。
她不是,貌似恭顺,实则歹毒。
“好了,你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我头疼。”皇后娘娘抚了抚额头,鬓间珠玉摇曳,发出细微的响声,“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驸马说得对,他既然出身不俗,便不适合留在身边,你父皇知道了,也要不高兴。”她看着一向宠ai的nv儿,盯着陡然变得雪白的脸,狠心教训,“既是你记挂在心上的,母后不为难你,你回去或是送走或是转手,快些打发了便是。天底下的俊俏男子数不胜数,若是实在放不下,托你几个姐姐寻一位相貌相似的,也是一样。”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有时候像位大哥哥一样教导她,有时候像个混小子捉弄她,又生动又有趣,在母后的嘴里,却变成寻常的猫儿狗儿,变成轻易可寻到代替品的小玩意儿。
公主的身子晃了两晃,觉得膝下青砖冰冷刺骨,那gu寒气顺着后背一路爬到颅顶,激得她不住哆嗦。
这来过无数次、熟悉至极的华丽殿宇,变得无b陌生。
“不……”她喃喃说着,却看见母后站起身,仪态万方地离开。
驸马冷笑数声,拂袖而去。
她六神无主,只知道绝不能按照母后所说,将昌吉打发出去。
昌吉或许离得开她,她却已离不开昌吉。
从小圈养在池子中的金鱼,见过天高海阔,哪里还拘得回来?
看见他,她便觉得欢喜,看不到他,便会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公主端端正正跪在殿中,请求母后收回成命。
她没受过这种罪,从晌午跪到h昏,双膝像被无数根针戳刺似的,又疼又麻,额间渗出冷汗,浑身都在发抖。
皇后娘娘身边的g0ngnv过来劝了几次,又给她软垫请她垫在身下,她只是倔强地仰着头,一声不吭。
等到g0ngnv们端来晚膳,她咬了咬发g的嘴唇,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要见李嬷嬷。”
不多时,李嬷嬷急匆匆奔进殿中。
“嬷嬷,我怕驸马对昌吉不利。”她惶惶然地紧抓住嬷嬷的手,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刚想到这一节,“你快、你快回去,给昌吉一万两银票,送他出去躲躲,告诉他,待母后松了口,我立刻接他回来!”
李嬷嬷连忙答应,照着她的吩咐回府。
跪到半夜,公主t力不支,一头昏了过去。
待到清醒,她发现自己坐在行驶的马车中。
皇后身边的g0ngnv见她醒来,松了口气,说道:“娘娘嘱我们送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