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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等阿姨稍微冷静点,你可以出来和我见个面吗?】

这是江渡岳给她发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沈匀霁连发了五条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为什么不回复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正想着,病房的门却打开了。

沈妈妈出现在门口,对她说道:“小霁,别呆坐着,帮我去灌瓶热水。”

看着她脖子上那圈绷带,沈匀霁生生咽下了那个“不”字,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瓶,向开水房走去。

等她灌好水,走回病房的时候,突然在门外听到了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呀,真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呀!”

“可不是嘛,听说这家医院以前就归这位夏小姐的父亲管呢。”

“这么巧?”

“嗯呐,但人家现在早升大官了。”

“正好和江家门当户对!”

“对啊!江渡岳、夏知鸢,名字就般配!”

沈匀霁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而入,正好和坐在一群大妈中间的沈妈妈对上了视线。

“小霁,水瓶放这儿!”

沈匀霁许是心情不爽,几乎是将水瓶掼在了桌子上,塞子里漫出来的热水蹦到了沈妈妈的手背上。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暴!”

沈匀霁冷冰冰地回道:“脖子受伤了就少说点话吧。”

“嘿,怎么说话呢!”沈妈妈质问道。

沈匀霁懒得搭理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沈妈妈立刻叫住她:“你去哪儿?”

“走廊。”

沈匀霁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可没想到的是,沈妈妈居然跟了出来。

“你是不是还不甘心?”

沈匀霁撇过头,不想回话。

谁知道沈妈妈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孩子,我是为你好,这个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她就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沈匀霁用余光一瞥,霎时就定住了。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恒润集团公子江渡岳和名媛夏知鸢小姐订婚。

她瞳孔骤缩,一把抢过手机,几乎要把屏幕里的字抠出来一样瞪着屏幕。

只听沈妈妈道:“他根本不爱你啊,只是玩玩而已,及时止损吧。”

沈匀霁呼吸骤然加快,身体都在颤抖。

这要她怎么相信?

昨天还抱着她的人,会在夜里偷偷为她换花槽的人,怎么会转脸就和他口中厌恶的女人订婚?

她默默地将手机还给了沈妈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沈妈妈似乎是想让她彻底死心,居然又打开了银行软件,指着一条转账记录给她看:“我没骗你啊,你看,这两百万就是昨天他打给我的,说是你的’安置费’,作为补偿。”

沈匀霁的眼睛一遍遍扫着妈妈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那么多零像是在嘲讽她一般,让她瞬间颅内高压,耳边只剩下轰鸣。

沈妈妈拍了拍她:“孩子没事,你回头就行,我们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

可沈匀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慢慢地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这次沈妈妈没有拦她,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离开一样,在她身后嘱咐道:“哎!别走远!外面下雨呢!”

是啊,她不会离开了,因为她没地方可以去了,她不再有选择了。

沈匀霁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游荡着,像是丢了魂一般。

她拨通了江渡岳的电话,却只有关机提醒。

她打开了江渡岳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横线。

此时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给他发去信息了,她怕她会看到红色的叹号。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江渡岳好像从来没公开过自己。

照片也罢,状态也好,他的圈子里好像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不,是有的。

她是“那个修电脑的”,是“那个小家教”,也许还是“被包养的小三”。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只是玩玩吗?

江渡岳玩得太过真诚了,让她已经相信了。

即使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不确定,但她不愿承认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是假的。

“阿霁,我想要你的喜欢。”

她生日那天在长白山,江渡岳明明是这样说的。

于是她把自己的喜欢给了他,卸下了心防,让他走了进来。

可是,现在看来这像是一场笑话。

大概她爸爸说得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走不到最后。

或许她妈妈说的也对,是时候“回头”了。

但是回头后,她要朝哪里看?。

是那个“永远为她敞开”的家?

不用再踏进那扇门,她就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人生。

爸爸妈妈依旧要她去赚钱,还会唠叨她是个“被糟蹋了的姑娘”,接着被逼着去相亲、去结婚生子,一辈子牢牢地被拴在他们的身边。

她就不会再有机会朝梦想的方向睁开眼睛。

所以,只要她今天妥协了,即使未来她再反抗、再逃跑,和今天一样的戏码可能还会上演。

她深知,她回不去了。

那个家在她的身上刻下了抹不掉的痕迹,而所谓的爱情让她一身坚骨摔得粉碎。

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江渡岳的抛弃将她内心最后的一道堡垒击溃,她就像是失去外壳的蜗牛,任风沙吹打。

不知不觉,沈匀霁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天台。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要推开天台的门,回过神的时候,大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

她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又或者是两者混在一起,顺着她惨白的脸颊落下。

一阵风吹过,她站在楼顶,再也忍不住,绝望地大喊出声,椎心泣血、撕心裂肺。

可是,就像从未有人在意过她一样,这五月的大风吹散了眼泪,悲恸的呜咽也被猎猎风声吞噬。

为什么?

她反复地问自己。

她努力地活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切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

看着楼下变得渺小而模糊的景物,她想,是不是必须要重头再活一次,她才可以有不同的人生?

我把你弄脏了

大雨弱化了周围的响动, 也朦胧了眼前的一切。

沈匀霁走到栏杆边,恍惚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灵魂仿佛一点点被抽离了身体。

忽然, “哐当”一声,天台的门再次被打开,一声爆裂的呼唤撕裂了雨幕,将她的魂魄生生拉了回来。

“沈匀霁!”

沈匀霁蓦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江渡岳正站在那里, 喘着粗气, 双目猩红, 犹如刚刚挣脱牢笼的困兽。

鲜血从白色的衬衫里透过来, 暗红的血渍还斑驳了黑色的外套。

他跌跌撞撞地朝她奔来, 雨水冲淡了他额上的血色, 两只手背上的伤痕也被冲刷得更加清晰。

“江……”

沈匀霁想喊他的名字, 可喉咙却像被火燎过一样灼热,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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