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所罗门的声音隆隆:“我让你们从地上分散,这便是告诫你们中有不洁净的,但你们不自知。”
“我收回你们行祭祀的权力,这又是告诫你们中有不洁净的,但你们仍不自知。”
“你们为何不自知呢?你们当是自知吧!明明知晓自身是不洁净的,却还要行祭司的职——你们便是大大的有罪了!”
所罗门从座上站起,巨雷落下。
那一瞬间,莫大的恐惧攫住了撒督的心。他因为年迈,已经衰老的心脏瞬间骤停,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昏黑,便是要吓死在这里——
但就在这时,就在他昏黑的视野中,所罗门却走上前来,用手触碰他的额头。
于是一阵暖流行过。撒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变得舒适起来,便对所罗门的话不再有半分怀疑。
而所罗门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心生愧疚:“你看,你到刚才为止仍不信我。因为你没有体会到我的力量。这是你在试探我。”
“——正是如此!”
就在这时,先知拿单执杖走进。中气十足的说道:“你试探所罗门王,就是试探我们的主。你这是有罪了,撒督!”
……拿单说的是。
撒督沉默着,先向拿单诚谢,随即重重向所罗门叩首,低声说道:“您说的是,我主。我刚才确是在试探您……我是有大罪了。”
“你知晓便好,撒督。你的心是善的,也并非不可救。”
所罗门沉声道:“自五百年前,我引摩西率以色列人从埃及而出。命摩西立利未记引你们的路,却不是让你们用我的话反我。”
“现今,我将当身向你们讲智慧话,你们却用摩西引述我的话反我!”
所罗门最终下定结论:“当是,你们便有大罪了。”
“我们是有大罪了。”
撒督恭敬虔诚的说道:“望您指引。”
一旁的拿单也躬身道:“望您指引。”
“我于此,圣殿开建前一日废利未记、及祭司诸旧职。你们当须谨记、连同你们的后代皆须谨记,这是是你们犯了罪、傲慢自大的罪愆。”
“你须知,那些追求公义仁慈、勤劳智慧的,就必寻得尊荣;心高气傲的、行怠惰事的,便要将他们从民中揪出根除。因为他们是瘟疫,将倾覆良善人的坚垒。”
“我必据此立新法交予拿单,他将于七日后给予你。你须以七日内将其牢记,并将其封入约柜——我一并给予你碰触约柜而不死的权利。”
“你当将新法授予其他的民。你们便可得新荣光。而不听规劝的,你就告诉你的王所罗门,让他从地上将这些人剪除。”
所罗门最后看了一眼撒督,淡声道:“你可牢记?”
“我必牢记。”
撒督大祭司恭敬的向所罗门再次下拜。
而所罗门则走回位置重新坐下,而外面的雷声也渐渐平息。
“那么,撒督。”
所罗门开口,声音重新变得清澈:“我再问你一遍——”
“——我与众祭司、与以色列的传统,孰轻孰重?”
“自是您,我王。”
撒督无半分迟疑的立刻答道:“您的荣光高于以色列众祭司。我必将您的话谨记。”
“可以,你下去吧。”
所罗门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不是你能听的,撒督。”
“……是。”
撒督有些失落的告退下去。
拿单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忍:“我王,撒督已经老了。您这么吓唬他不好吧……”
“这么好的条件,不忽悠他一下,才是白瞎了呢。”
所罗门轻哼一声:“会把我当成主的,在祭司里只有撒督一人吧?因而我能忽悠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样的话,以色列所有的高层我就都控制完毕了。任何领域的声音都被统一,如此以来底层人民接受这些信息就会快的多。”
所罗门平和的说道:“神权社会的好处就在这里。在人们追随着个别人的言行的时候,就会特别容易接受他们的观念。尤其是在自己对此缺乏相关信息的时候。”
“他们不了解神,所以他们就会相信神的代言人所解释的话;特别是对于某则谣言的内容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更容易相信。”
“而且,人们往往会以一种有偏见的方式来吸收和消化信息。那些已经接受了某种信息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这种观念——哪怕这只是谣言。特别是人们对这种信仰有着强烈的情感依赖的时候,旧观念就更加不容易被放弃。”
所罗门看向拿单:“所以,强硬的扭转是做不到的。还会引起旧理念的反扑和极端化。但是,在领头羊的带领下潜移默化的改变还是可能的。我这么解释,你懂了吗,拿单?”
“……您的智慧,真的很难让人以为您是凡人。”
先知拿单苦笑着说道:“虽然您再三申明自己不是雅威,但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了……”
“凡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智慧……是吧?”
所罗门轻笑着:“不要小看人类啊,拿单——不,佛劳洛斯。只要有时间……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做出的东西会让你也震惊的。”
“那,我期待着那一天。”
佛劳洛斯笑眯眯的说着。
第32章 昔日老兵
不知不觉间,距离大卫王离世、所罗门王登基,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
有些人先前预测的,所罗门无法压制南方的犹大国,以色列将会分裂崩塌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反之,在新王所罗门的带领下,以色列反而更加欣欣向荣。先前在琐希列磐石祭坛上,所罗门许下的诺言,足够冲淡人民对改革引起的不满。
而这些天,因为纠纷而去找所罗门断案的人也都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对所罗门的智慧顿时感到心悦诚服。
伯兹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洋洋自得,多次向邻里吹嘘。
他是耶路撒冷里一个卖陶器为生的市民,今年三十岁,是家中的长子。
当初亚多尼雅假称王,许多人都被士兵驱赶着前去琐希列磐石祭坛参与仪式。但他却是关上窗户封死门,拒绝参加亚多尼雅的称王典礼。
现在他遇人便会夸耀自己那日是多么的智慧勇敢,在士兵的拔出剑来威胁的情况下仍不屈服——
“伯兹,给我吃的!”
他那瘸了一条腿的老父亲在家中厉声斥喝。
伯兹耸了耸肩膀,将烤好的大麦饼和羊奶盛好端去。
他的父亲在曾经是随大卫王征伐的勇士。但可惜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仅仅只是跟着跑而已,因而勇士名册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当年与琐巴王哈大利谢作战的时候,他的腿被射来的箭矢擦到,伤到了筋、从战车上跌下,又被身边战友们的马踩断了另一条腿。
虽然最后祭司还是给他治疗,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却并没有得到赔偿——毕竟他在最关键的一役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拖累了祭司、给他们造成了无谓的消耗。
甚至他还险些获罪。因为他被马踩的原因是,突然从战车上摔下的他胡乱挣扎,抓住了一条马腿试图从人流中爬起来……结果他险些害的那匹马连同战车一并翻倒。
那匹马的御手在战争结束后控告他,若非是大卫王认为他无罪,或许反而要被施以惩罚。
……但或许,将双腿残疾的他驱逐出军中,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