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节
从这点来说,这似乎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但问题在于,非法向外国人出售这种机器本身,就应算作是叛国了——何况他“进货”的钱还是从条顿王手里扣出来的。
……然而,以农务大臣的地位来说,他根本不需要贪这么一手。
他有的是谋利的手段,不必急于一时。
这种举动,让他变得十分危险、同时盈利也算不上多。等到战争开始,他有无数种办法悄无声息的薅走在他手上流过的资金,还能不留下证据。
“除非……他马上就要不干了?”
加莱亚佐公爵闻言也反应了过来:“他是打算叛逃到法兰克吗?带着战争的消息一起……”
“不,锅驼机反而是小事。”
莱昂纳多摇头拒绝,提出了一个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可能性:“你还记得你说过,农务大臣身上的味道改变了吗?一个中年人,在短短一年间改变的如此之快……那么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在他身上了。可你们听过这事吗?”
加莱亚佐摇了摇头。
他顿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莱昂纳多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他果真是被人替换掉了?”
莱昂纳多点了点头:“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或者是有人替换掉了他的外貌和身份,或者是有人控制了他的精神。”
加莱亚佐顿时感到背后一阵毛骨悚然,强烈的恶心感顿时袭上心头。
那是阴谋的味道。
……没错,莱昂纳多说的是对的。
和这个人的身份与目的相比,那一百台锅驼机反而是小事……
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但总归心怀恶意的人,暗害了一位大臣,在他的领地上做了不知道多久的工作,安插了多少人手——他甚至参加了条顿王庭的最高会议,混入他们其中连续旁听了三日,还对别的部门的发展规划提出了一些意见。
他得知了条顿将来一整年的发展规划!
这个人……他想干什么?
“我得去告诉陛下……”
加莱亚佐强忍着腹中出现的冰凉、腥臭和恶心的感觉,努力直起腰来,扯下来了放在衣架上的外套:“这是一件大事!我得回一趟王都……”
“——你们那陛下,也未必不知道。”
莱昂纳多慢悠悠的喝着酒,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条顿不差这四万镑’,这话是谁说的?你现在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加莱亚佐拿着外套的手顿时攥紧。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狂风吹拂时的稻谷一般无力。
“……那我也得去。”
他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为人臣子……陛下听不听是陛下的事,我知道了却不说、那就是我的责任。”
加莱亚佐听到身后莱昂纳多深深的叹息着。
“那就去吧,加莱亚佐,”莱昂纳多低声答道,“但要记住,你的身后是圣公会,你的老师是拜蒙,你还有个朋友,叫做莱昂纳多·达·芬奇。”
加莱亚佐嘴角一扯,上扬了些许。
他沉吟片刻,低声说着:“我们伟大的所罗门王,智慧与慈悲在地上的化身。他是万物的基础,灵智的基石”
“陛下……或许会留我陪他春猎。我就没法和你一起去了。”
“慢走。”
莱昂纳多简短的答道。
加莱亚佐轻轻点了点头,披上外套之后便毫不停留的离开。
第94章 隐翅虫
莱昂纳多敲着沙发的扶手,闭目沉思。
距离加莱亚佐离开公爵府前往王都,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
他的确没有回来。
但有位从王都而来的特使今日赶到米兰,声称加莱亚佐公爵暂时要留在王都,陪陛下过年和春猎,因此特来报了个平安。
果然和莱昂纳多他们所料的一样。
虽然不知道条顿王究竟在拿些什么主意……但总归不是最差的那种可能。
他至少和那个假大臣并非是一伙人,那假大臣所贪墨的金钱也并非是上缴给国王。否则他也没必要派人来报平安,反而应该直接把公爵府的人抓起来,才能保证消息不会走失。
但这也在莱昂纳多的预料之中。
花费大力气帮助罪犯的,不一定是他的同伙,更有可能是他的律师。
克烈八世会允许“农务大臣”在条顿的财政收支显著不平衡的关键时刻,挪用这么多的资金……尤其还是战前。
想必这个交易本身,对他、对整个条顿也有不小的好处。而这些好处也必然是这些钱所买不到的,而且是他所急需的,甚至是对战争有利的。
这便是支付给他的“律师费”。
所以,是某种有利于战争的发明或是技术吗?还是说……
“……嗯?”
莱昂纳多心中一动,猛然握住扶手。
他突然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弗朗西斯在第一次尝试刺杀佛朗切斯科的时候,从他家里顺走了一份走私单据。
上面的内容是,对方每年会向他提供两吨优质麦酒、一吨去麸小麦,以及大量的皂碱、染料。而佛朗切斯科则要向对方提供大量的年轻奴隶。
而佛朗切斯科称呼对面名字是,“盲鳗”大师。
现在再回头想想,什么人能轻而易举的拿出这么多的去麸小麦和麦酒?假如他不是只和佛朗切斯科一人在交易呢?
或者说,假如弗朗西斯偷到的交易单据,只是数份中的一份呢?
莱昂纳多再次开始慢慢敲打着沙发扶手,许多情报开始在他心中串联起来——
至少去年条顿的御前会议时,农务大臣还没有被替换;
根据韦罗基奥大师的说法,帕齐家族试图建造地下铁路是为了驱赶贫民;
佛朗切斯科与条顿的某人达成交易,用年轻奴隶去换取大量优质的条顿麦和麦酒;
加莱亚佐对他说过,最近条顿已经不再向撒丁出售粮食,他也没听说过有大量人口涌入条顿某地的说法;
“农务大臣”即使用上了许多的新机器,但产量却并没有提高多少;
以及……克烈八世与“农务大臣”达成了某项协议,而这项协议是对战争有利、却不能摆明了说出来的。
许多情报串联在一起,在莱昂纳多脑中还原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事实真相。
但他需要的是更为完整的真相——
“拜蒙,”莱昂纳多突然出声,“在吗?”
过了一会,拜蒙那标志性的清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先是有些模糊,随后迅速稳定下来:“在,陛下。有什么事吗?”
“帮我查一下,收信人的名字叫做‘盲鳗’的信件有多少?其中有多少交易单据?是否都是来自于一年之内的?”
莱昂纳多向拜蒙问道。
过了两三秒,拜蒙答道:“共有二十四封,陛下。其中有七封是交易单据……这些信件从六年前一直到前不久都有,但交易单据都是一年之内的,其中前三封的寄信人的名字是‘帕齐’,后四封的名字是‘隐翅虫’……从字迹上分析,应当是同一个人。”
“交易单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是不是都是用奴隶交换什么东西?”
“主要是用奴隶交换麦子和麦酒,共计有二十余吨麦子和六吨麦酒,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