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片刻,徐达远朝周宁摆手,周宁叫着陈医生走了过去。
“咱们三个进去,其他人等着。”
小曾点点头,没有废话退回车上,毕竟这里是看守所,即便是案子需要复查,也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进去。
走过层层关卡,来到看守所的会见厅,这里一个走廊看着非常的幽深,没有开空调都觉得很凉,陈医生搓搓手臂,将短袖白大褂扣子系上。
四下观察,发现墙壁上都是各种标语。
唤醒良知,重塑灵魂;一人在外全家念;一人平安全家福;您的悔改,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敬……
这种氛围感,让人都不得不好好站着,就在此时一个黑胖的警察走了过来,热情地跟徐达远握手。
“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这是接手什么案子了?”
徐达远似乎也非常意外,捶了那人肩膀一下,笑着说道:
“老马你这是高升了,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马所长?胡局交代了一个案子,被检察机关退回的,我们支队接手,需要重新调查一下,京口区629纵火案。”
马所长恍悟,拽着徐达远用力握握手。
“我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一个特有名的大律师,叫董成文是吧?”
徐达远点点头,能被记住自然是有特别的地方。
“说说,有人让关照他了?”
马所长摇摇头,朝着等候室方向指了一下。
从窗口可以看到,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里。
一件黑色连衣裙,在她转身的时候才能发现,她肚子看着有六七个月的样子,手中抱着一个公文包,时不时在看手腕上的时间。
“有人捎话,但没人打招呼关照,瞧见没,那个孕妇,据说是董成文一个表姐,也是一个律师,只是没什么名气,她想见董成文,做他的代理律师,挺着大肚子来了几次,不过董成文拒绝了。
据说这女人找了琴岛很多律师,都没人愿意施以援手,我打听过他律所的人,董成文虽然经济案子做得很牛,但是非常没有底线,甚至还把对手的律师送进去过,所以口碑不大好,出事儿了看热闹的很多。”
徐达远恍悟,能得到一些消息,还是对案子有所帮助的。
“他似乎不是本地人,当地也没什么亲属,这个表姐是……”
马所长一脸感慨。
“嗯,他是湖北荆州人,这个表姐是他大姨家表姐,之前来往不多,当地也就这么一个亲戚,这个很好理解,你好的时候啥人都找上门,一旦出事儿很多人都远离。”
“人之常情,这人在看守所表现如何?”
“一直在单间,他送来的时候,手上的烧伤很重,连续很多天都发烧,人也不说话,我就将他放在距离值班室最近的单人房间,人非常颓废,比来的时候瘦了有三四十斤吧。”
徐达远有些意外,朝着马所长笑笑。
“我带了法医,还有医生,想检查一下他的伤,更进一步判断,案发时他救人的过程,之后好跟现场进行比对,你给安排一下吧。”
“没问题,不过我们的人要在场。”
“当然,按照你们程序来。”
马所长稍作安排,周宁他们被带入一个会见室,一张桌子左右各一张椅子,两侧门口还有几张椅子,徐达远示意几人坐下。
等待了一会儿,随着开锁的声音,一个穿着荧光黄马甲的男子,被带了进来。
周宁抬眼看了半天,此刻的董成文,跟卷宗里面的照片相差太大。
寸头侧面有两块已经没有头发,缺损处有很明显的烫伤痕迹,仿佛老了十岁,两腮眼眶都凹陷下去,双眼无神,胡子拉碴。
手铐被警察打开,左手被铐在桌子上,右手蜷缩着,就这么坐下也不说话,更不抬眼,目光落在桌子上。
徐达远抬手敲敲桌子,举起警官证,董成文才抬眼看看徐达远。
“我是市局刑警支队一大队的队长徐达远,629案现在重新调查取证,我带来了医生和法医,需要先给你做个检查,之后再问你一些问题。”
这句话说完,陈医生上前,给董成文做检查,董成文快速抬起头,目光中不再是那种颓废,不过看到穿着警服的周宁,目光中瞬间带着一丝无奈和失望,甚至自嘲地笑了笑。
“这么年轻的法医?”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徐达远也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周宁,这句话意味着,董成文知晓他父亲找李成斌的事儿,也知道会派资深的法医过来。
让董成文意外的是,来的法医太年轻,看着就不靠谱。
周宁没动,依旧抱着手臂坐着,陈医生检查的很快,朝周宁摆手,他走过去。
周宁看了一眼,董成文掌心的烧伤瘢痕非常深,而且遍布整个手掌,瘢痕有五分之一收缩到一起,使整个手看起来更像一只鸡爪。
“属于深二度烧伤,没有及时做修复手术,之后即便手术,也很难恢复80%的功能。”
陈医生的解释非常专业,就像老何所说,他烧伤方面很厉害,周宁自然认可这个判断,人都被收入看守所,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安排后续的修复手术。
陈医生回到后面坐下,周宁的目光落在董成文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句‘这么年轻的法医’,他开始仔细观察董成文,从鼻梁两侧到双眼,以及嘴唇,随后淡然地说道。
“你鼻梁两侧的痕迹和眼球微凸,说明你常年戴眼镜,或许火灾现场遗失了眼镜,左眼巩膜靠近内眦部有手术瘢痕,看痕迹大小,你两三年前做过翼状胬肉的手术,不过现在又有些增生。
嘴唇刚刚撕掉死皮,等等……撕掉的不单单是死皮,甚至是结痂,这是强迫性皮肤剥脱症,看着色素沉着的痕迹,这不是短期行为,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关在看守所才出现这个症状的。
你一直生活在高压状态下,焦虑、压抑、负面情绪很大,至少说明你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快乐。”
徐达远抓着手臂垂下头,他知道周宁被这一句太年轻给说得上头了,就周宁这一年的成绩,可以说是很多法医十年都做不到的,别说周宁,他听了都不舒服。
董成文顿了顿,定定地看向周宁,目光中的迷茫散尽,满怀歉意地微微颔首。
“抱歉,是我武断了,认为你太年轻,还觉得李教授有些敷衍我父亲,不过你要知道,我真的已经无路可走,甚至我都已经认命。”
陈医生送过来一张椅子,周宁朝陈医生点点头,随后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旁边坐着的警察,那人也微微颔首,周宁这才坐下。
“你被关押在看守所,除了律师谁都不能见,按照马所长所说,你的表姐也是律师,你都不见,即便这样,还能通过你父亲找到李教授,见到我就说我年轻,显然很多事虽然你看似没办,但已经精心布置过。
不用如此铺垫了,废了这么多周章叫我们来,那就说说事情的经过,我们需要了解过程,才能判断如何进行二次鉴定,说说吧我们要听实话!”
第一现场
董成文笑了。
用那只接近残废的手,拢了拢头发,这才讲述起来。
“六月二十九日晚上,我是21:07回家的,其实准确时间,是后来看监控时知晓的,十一点多我妻子方华饿了,她想吃九仙台的桥头馄饨,可订餐软件上没有这个店,如此一折腾,小米也醒了,她也喊饿,我就开车出了小区……”
徐达远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