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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裂

 

,苏母被送进icu,“产妇情况暂时稳定,接下来观察她腹腔积液情况,预防腹腔再次出血。”

“腹腔再次出血的后果是什么。”

“引发肺部或者其他器官感染,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又是做好心理准备,可苏苓在心里准备了一个月,到头来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icu外挤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守着,你们先回去吧。”苏履泰说。

苏苓没动,周丛也没动。就这样,叁人枯站到深夜。凌晨一点多,感应门突然打开。所有家属,站着的、坐着的,都清醒过来,神情紧张地望着走出来的医生。

只听医生念了一个名字,家属站出来。周围死一般寂静,尽管压低了声音,苏苓还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再抢救意义不大,落得人财两空,还是通知一下家里其他人,准备后事吧……”医生走后,传来压抑的哭声,有相熟的其他病人家属上前安慰。

等哭声渐渐散去,人群也分散开。经过刚才的“点名”,icu外的人少了很多。周丛找到一个空座,让她也去休息。

这里的坐椅不知道承载过多少绝望的身躯,苏苓坐在椅子上毫无睡意,“我睡不着。”

“嗯,歇歇腿。”周丛拉好衣服,席地而坐。

苏苓把自己的围巾递给他,“垫一下。”

在icu外守了两天,苏苓心领神会很多这里特有的生存之道。比如,护士让家属买吃的,代表病人“活”了,可若只是“点名”又或者是半夜“点名”一般都是坏消息,所以她惧怕“点名”,甚至害怕icu的感应门打开。每次开门,都会从里面吹出一股风,说不出什么味道和温度,但总吹得她皮肤起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死神,那门开时一定是她离死神最近的时候。

苏履泰接完电话回来,看见苏苓脸如冷灰,心里涌起一股悲凉。妻子躺在重症监护室,小的托管在新生儿科,大的又身体不好,他现在全身是洞,顾此失彼。

“小丛你和苏苓回去休息吧,麻烦你帮我送苏苓回家。”

但苏苓并不领情,“我不需要休息,管好你自己。”

苏履泰知道苏苓停药了,怕她再待下去,自己先撑不住。“你不需要休息,小丛也不需要吗?”

“他愿意陪我。”苏苓觉得这一点毋庸置疑,周丛不是遇事不上的人。

周丛却一直没有表态,苏苓疑惑地看向他。

“我家里有点事,的确需要回去一趟。”周丛斟酌着说。

周丛见苏苓似乎被卡住,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想着早去早回,于是转身打算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苏苓语气执拗。

苏履泰知道周丛下午接了几个电话,应该有急事。“你先去忙吧,小丛。”

苏苓被苏履泰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你凭什么驱使他?”然后又逼问周丛:“你到底是谁的人?”

周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说:“最多叁个小时,我就能回来。”

苏苓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气多还是悲多,只觉得这几天一切都不顺,连周丛也……

“你走吧,不用再回来了。”

周丛诧异地望着她,“你说过两条原则…”

“闭嘴,滚!”苏苓扯下耳夹砸向他,男生浓密的头发被砸出一个发窝,他狼狈,她解气。

“行,听你的。”周丛转身走人。

苏苓看着他挺直的背,除了在床上,周丛鲜少有弯腰弓背的时候,平时显得端正,此时却很无情。看着看着,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周丛回到家里时,酒宴正酣。今天是他父母结婚20周年纪念日,花房里、大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他暂时摆不出笑脸,而且这几天卫生搞得潦草,索性绕道从侧门回房间。他脱掉衣服直接进浴室洗澡,先用热水冲洗一遍,又打开冷水冲到心情平静。换好衣服后,他捡起脏衣服扔进衣篓,却掉出来一个纸袋子……是苏母送他的生辰礼物。

周丛捡起来打开,是一对链条袖扣。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袖扣这种东西风骚又浮夸,但周丛看着上面凹雕的战马,还是换了一件衬衫,把袖扣戴上。

无论是送礼还是收礼都应该用心,因为这是一份情意。苏苓骂他或者冲他发脾气,他其实都无所谓,但她随意丢掉自己送的耳夹让他无法接受。

徐敬昶进门看到周丛盯着袖子发呆,出声打断他:“回来了怎么不下去?”

门一打开,楼下欢快的舞曲传进来,周丛整理好领结,“这就下去。”

“苏苓母亲情况怎么样?”

“还在icu。”

“你妈的脾气你也知道,一向说到做到。结婚纪念日,总不能让她不开心,等宴会结束你还去陪苏苓。”

周丛看到母亲正在和人交谈,抬头看见他,笑容变浅。

“礼物您帮我送了吗?”他边走边问父亲。

“送了,没辙。”

“嗯。”周丛知道母亲不易讨好,心里本就没抱希望。还没有走到母亲跟前,纷纷拦住他,“哥哥,陪我跳舞。”

纷纷戴着红色的蝴蝶结,长长的流苏落在拉夫领上,漂亮极了。周丛心头一喜,托住她的腋窝,将她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纷纷乐得大声尖叫,周丛小姨立刻挪过来用眼睛剜她。

“她太疯了,你过去找你妈,正在说你呢?”

“我过去还让人怎么继续,且说一会吧。”周丛抱着纷纷专心跳舞,不理会那些有意无意的视线。

人多的地方,闲话多。周丛走到母亲身边时,几个人正在聊子女教育。母亲倒也没有冷落他,向他介绍陌生的长辈。末了,还向他介绍一位女生,“这是白茹,和朋友一起来玩,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聊聊。”

周丛说好。

话题又回到教育上,他父亲早年的一位朋友问他:“周丛,听你妈妈说你准备在国内读书?原本还想着你能和明兰一起做个伴。”

周丛笑了,他今天真是处处点背,遇到的全是不想回答的问题。这位杨叔的小儿子比他大一岁,父母相识的同龄人难免被拿来比较,他并不在意,父亲却笑着说:“孩子大了,要尊重他自己的意见。”

此时,舞曲结束又换新曲,周丛伸手邀请母亲跳舞。周立芳摆手,“年轻人都在花房里,你带白茹也过去一起玩吧。”

“好。”周丛示意白茹往外走。

路上两人沉默。

白茹见男生脸色淡然,主动开口:“你在花高读书?”

“对,你呢?”

出于礼貌男生一直在让话题继续,但明显兴致不高。看来他最真心的时刻是陪小女孩跳舞时。

“和你一起跳舞的小女孩是你妹妹?”

周丛侧脸看了她一眼,“嗯,是我妹妹。”

小孩子的确能打开他的话匣子,两人一直聊到花房。一走进去,一个粗枝大叶的男生冲过来给了他一拳,“周丛,你丫死哪去了。我来了半天,你面都不露。”说完看到她,语气收敛道:“苏小妹呢,她没来?”

“她母亲生病了,在医院里。”周丛说完示意她往酒水区走,“喝点什么?”

白茹摇头,但周丛还是拿了两杯果饮,递给她和丁恺,“尝尝,自己家里做的。”最后自己却捞了一杯酒。

丁恺不忿,“怎么你喝酒,给我们喝饮料?”

“我满18岁了,叫哥,分你一口。”叁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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