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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季怀真出神道:“燕迟殿下,你先前莫不是靠脸打仗?靠美色杀敌?”

他越靠越近,话音一落,燕迟已是气息不稳,伸手将人抱住,开始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管一管这阳奉阴违,口蜜腹剑的季大人。

一管就管了一夜,阿全又被送去同白雪睡,打着哈欠,冲白雪炫耀道:“我舅好厉害,他还是个大夫,又要给我爹治病啦。”

翌日一早,燕迟精神奕奕地起了,季怀真懒懒躺在榻上,看他一丝不苟地将一条巴掌宽的牛皮腰带勒在腰间,便知他今日有重要的人要见,便问道:“今日又要见你族中叔伯们?”

燕迟点头道:“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今日会晚回来些。”

季怀真若有所思道:“正好我今日也有些事。”

燕迟探身过来,在季怀真额头落下一吻,转身出门。季怀真听了一会儿,见他离去,方翻身而起,白雪等在外面,二人往芳菲尽阁去了。

他们一走,背后便绕出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拓跋燕迟。

他看着季怀真这幅暗算筹谋意气风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偏的又无可奈何,正要上前将人抓回来仔细盘问,又略一迟疑,半晌过后,抬脚往军营的方向去了。

一个时辰后,芳菲尽阁四楼包厢内的房门被人敲响,里头谈话声一停,前来通风报信的领班站在外头耐心等上片刻,房门才被拉开条缝。

白雪探身出来,皱眉道:“如何,不是说过若无要紧事不要来打扰?”

领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为难道:“姑娘是这样吩咐过,可谁知那夷戎的七殿下一声招呼不打,说要包下四楼犒劳手下将士,直接带着人过来了,正在外头等着。上京现在虽是夷戎人占着,但瀛禾殿下早就对他们的人交待过,不可强占百姓财物,不可仗势欺人,更不可奴役齐人。要按此来说,派人回绝说四楼今日已被提前定下便可,他们也不敢生事。可都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寻常人等上不了四楼。七殿下只要一打听,就知今日谁在,怕是又要生是非。”

白雪越听,脸色越古怪,心说占着四楼的是季怀真,他拓跋燕迟还能生什么是非,敢生出什么是非?

领班颇为贴心,往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都说七殿下和咱们季大人不对付,有前尘旧怨,这万一再生龃龉该如何是好?”

白雪:“……”

不等她说话,背后又一声音横插进来。

季怀真坡着脚走出来,漫不经心道:“无妨,我去会会他。”

他一拢身前衣袖,还未走上两步便听到从一楼传来的吵闹大笑之声,夹杂着几句粗狂的夷戎话。他倚在栏杆上,循声朝下望去。

只见人群之中,一人也抬头朝他看来。

这人身姿挺拔,双足微微分开而立,脊背挺直,端的是一身正气。腰间围着条巴掌宽的牛皮腰带,将窄腰勒出,是今早出门前季怀真亲眼看着他佩戴上去的。

额前则戴了条二指宽的牛皮抹额,正中间嵌着颗鹅卵石大小的绿松石。从前在敕勒川大婚时,这东西季怀真见他戴过一次。

而那双漂亮灵动至极,会说话般的眼睛,正牢牢盯着季怀真。这人眉骨高,眼窝深,这样专注看人时总有股隐隐攻击性,谁这样被他看着,只感觉自己正被一头狼打量盯梢。

季怀真却不害怕,用露骨目光将人轻佻之际地从上到下刮了一遍,直至过足了眼瘾,才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明知他家大人我就吃这一套,还打扮成这样,这是有备而来,准备套话的。真是恃宠生娇,还知道动用美色了,脾气倔成这样,以后更是不得了。”

随即叹口气,下楼接招。

在众人眼中跟季怀真有前尘旧怨,昨天晚上还睡在一个被窝里的七殿下,来了。

燕迟抬手示意,背后跟着来的手下顿时收声。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高处的季怀真身上,冲随后而来的领班问道:“四楼有人?”

领班擦了擦汗,忙不迭点头。

燕迟又道:“他们多少人,可还有空房?有空房给我便可。”

领班更加为难,下意识看向季怀真。就在这时,白雪快步赶来,冲那领班低声道:“你下去吧,季大人亲自接待他。”

看着领班如获大赦的溃逃身影,燕迟又是一笑,丝毫不理会白雪瞪过来的问询目光,视线追逐着季怀真,看他从四楼一步步走下来。

季大人腿脚不便,走得慢,但每一步都稳稳踩在楼梯上,走得慢条斯理,发出不大却清晰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食客的笑闹声也越来越小。不知谁先发现季怀真,见他满脸噙着笑,朝着那夷戎七殿下走去了,带头议论起来。

在外人眼中,季怀真与燕迟水火不容,剑拔弩张。季怀真冲燕迟笑,是满腹阴谋诡计,是替瀛禾卖命,要让燕迟吃瘪;而燕迟那落在季怀真身上的专注目光,不是对他青眼有加,应当是警惕提防,不屑与其为伍。

身后一将领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这姓季的在这里,不然咱们就换一家吧。”

燕迟摇头道:“不碍事。”

说话间,季怀真已走了过来,不顾众人探究紧张的目光,冲燕迟彬彬有礼道:“殿下要用四楼?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芳菲尽阁才开张,四楼厢房打扫出来的不多……”

不等他说完,燕迟便打断打道:“你的厢房中可还有空席?借此机会让众将士与各位大臣熟悉一下也是好的。”

季怀真一怔,不紧不慢地笑了。

“当然有,殿下这边来,在下来为殿下带路。”见白雪面色微变,季怀真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其放心,带着燕迟往四楼走,回头冲他狡黠一笑,“在下都还没说今日来此是为何,殿下倒是先一步猜到都有谁在,就跟提前打听好了似的。消息这等灵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与我同吃同睡,一举一动都熟谙于心,再说了……我瞧殿下今日这般兴师动众,不像是来犒劳众将士,倒像是来捉奸。”

听他话里有话,语气轻佻揶揄,燕迟还没说什么,倒是跟着他来的那群兵痞先不愿意了,正要出言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齐人,燕迟却低声道:“无妨。”

一人虎头虎脑,还要辩驳,却被身旁的人一拉,指指燕迟的耳朵——只见他家殿下的耳朵诡异地红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跟着燕迟这样久,见惯他行军打仗时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般不自在的反应,突然觉得,他家殿下与这季狗的关系,似乎也没外界传的那样有着解不开的宿怨深仇。

季怀真又道:“殿下看见外面种着的那一排桃树没有,晚几天再来,桃花就开了,届时殿下就会知道这地方的名字从何而来,芳菲尽阁,坐落芳菲尽处。”

燕迟沉声道:“我先前来过此处,但来的不是时候,没赶上花开的季节……你走慢些,小心腿。”

季怀真饶有兴趣地“哦”了声,回头一看,一副愿闻其详的好奇模样,在燕迟的一众下属面前,装腔作势道:“殿下来过?”他不怀好意地笑,“此处原先可是秦楼楚馆,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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