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又是拧瓶盖和挤膏体的声音。宁宴把磨砂膏挤在掌心,在模型的脸部涂上一层后,将剩余的膏体尽数抹在双耳。
磨砂膏的质地本就厚重,宁宴还事先在其中加入细小的白沙。揉搓时的颗粒感格外分明,配合着膏体黏糊糊的声音,更为抓耳。
【好喜欢,回头把这一段剪出来反复听】
【宁宁的手都搓红了】
【红红的指尖……怎么办更加那个了……】
【前面的又是你,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
【忽然发现这些护肤品的商标都被遮住了哎。要是有哪家联系了宁宁的商务,这不得赚翻】
磨砂膏越揉越粘,宁宴喷过水后,又用半湿的毛巾擦了几遍,才把肉眼可见的膏体都擦干净。
他从边上拿起塑封袋,从里面取出一片面膜。
市面上的几乎所有面膜都是针对雄虫研发的,功效五花八门,但都做的小巧精致。模型的头太大,宁宴只得买了面膜纸,自己剪出适配的形状,给这张大脸盘子用上。
面膜纸浸在精华液中,已经吸饱了水。宁宴将它提起来,慢慢覆在模型的脸上。
“这是针对你的脸型,专门定制的美白面膜。需要敷15分钟,让皮肤吸收精华液。”宁宴拿起了出场频率最高的掏耳工具,“在等待的间隙,让我来给你掏一下耳朵吧。”
黑得发亮的模型被白惨惨的面膜纸盖着,眼窝、鼻梁和嘴唇的位置却无比贴合,视觉上怪滑稽的。
一套熟练的掏耳动作过后,宁宴揭下面膜纸,声音中含着一点儿玩笑的意味:“有没有感觉变白了?”
【是的,白了一个度】
【只比宁宁的手黑了一点点呢!】
【是什么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宁宴又依次拿出了眼霜和面霜。越到后面的步骤,低语的占比逐渐减少,以免影响到助眠效果。
最后,临下播前,头部模型被带上一个粉嫩的眼罩。
宁宴低下头,靠近一侧仿真耳,轻声道:“今天的晚间护肤就到这里。”
雄虫的侧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画面中。
柔软黑发散在额前,皮肤在细腻的打光下流转着光泽。睫羽微垂,黑曜石般的眼里映出灯影,侧脸轮廓温柔而精致。
“大家晚安。”
话音刚落,直播间立刻黑了下去。
弹幕几乎停了一瞬,随后疯狂地刷起来,速度比刚开播时还快。
【!!!】
【卧槽有谁截屏了!】
【啊啊啊手快截到了但是好糊!糊了也好美】
【不敢想象正脸,能把我迷晕】
【本来困了这一下给我激动清醒了!今晚不睡了我要通宵等直播回放!】
【家虫们我全程录屏了,马上截出来放超话】
宁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露了脸。下播后,他将道具收拾回原位,把这一晚上饱经风霜的头部模型仔仔细细清理完毕,才离开工作室。
洗完澡,宁宴没找到吹风机。他穿着睡衣走出卧室,却发现楼下不知何时亮着灯。
波昂看完直播就发消息说了晚安,这会儿想来已经睡熟了。只有可能是从军部回来的卡洛斯。
宁宴心中暗道一句“这么晚”,擦着头发往楼下走。
一楼静悄悄的,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小灯,光线昏黄,但他一眼就捕捉到沙发上的身影。
一片静谧中,宁宴的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卡洛斯却仍然一动不动地靠在沙发上,棕色发丝散在靠枕间,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一侧,身上的银灰色衬衫多出些许褶皱。
宁宴又走近几步,才看清他阖着眼。斑驳交错的光影之间,宁宴在军雌的睡颜中看出了疲倦。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不过,卡洛斯两天没休息,可想而知现在一定累了。或许是回家后想要小憩片刻,却直接睡着了。
“上将,”宁宴犹豫片刻,又靠近了些,轻声开口,“回房间睡吧。”
指尖还未触及卡洛斯的肩膀,小臂忽然被攥住。刹那间,宁宴的视野天翻地覆,身形一空,被一股大力仰面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双腕被对方单手制住,拉高了按在头顶,后背陷入软垫中,湿漉漉的发丝在沙发上洇开深色水痕。
宁宴怔然,正对上一双锋利森冷的红瞳,如同丛林间蛰伏的野兽猛然睁眼。
卡洛斯压得很紧,也压得很近。这样的距离之下,他能够感受到宁宴微乱的鼻息,看清对方下意识收缩的瞳孔,长睫不安地颤动着,黑眸中晃动着泠泠水光。
雄虫似乎是刚洗完澡,皮肤还带着湿润水汽,双颊微红,连手腕的温度都比平时高一些。因为忽如其来的动作,睡衣宽松的领口歪斜到一侧,露出侧颈白皙光滑的肌肤,滴着水的黑发铺散开,在额间留下一道水痕。
空气中浮动着淡香,那是雄虫身上洗发水混着沐浴露的味道。
感官回笼,卡洛斯眼中的戒备与杀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措。
宁宴还没反应过来,腕上禁锢一松,军雌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站起身。
“阁下,抱歉,我……”长久不开口,卡洛斯的嗓音低哑,“我刚才没意识到是您。”
两天不眠不休,对卡洛斯来说算不上什么。但休息时间的匮乏会引起精神海混乱,自从精神力波动的频率和程度逐渐加深以来,他已经在尽可能的避免高强度工作。
不久前,在艾德蒙德酒店的那次意外,卡洛斯虽然忍耐得辛苦,但长时间浸泡在高浓度的雄虫信息素中,多少对精神力波动起到缓解作用。
于是这两天,卡洛斯提高了工作强度。直到今天回到家时,精神海内忽地一阵波动。还不至于到注射抑制剂的地步,但他不敢贸然上楼,生怕自己状态不好,吓到楼上的两只雄虫。
他打开白果,见宁宴还在直播,于是戴上耳机,在沙发上闭目听了一会儿,却因为疲倦而陷入浅眠。
他本该在宁宴走下楼梯时就有所觉察,但雄虫的低声呼唤和耳机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半梦半醒间,卡洛斯习惯了这道声线,直到宁宴快要碰到自己,才做出条件反射的反制举动。
“我弄疼您了吗?”
宁宴撑起身,听懂了他的解释,宽慰道:“没有,只是吓了一跳。”
他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不知为何喉咙也有些发紧,心跳慢半拍地逐渐加速。
“……上将,你快去休息吧。”
或许是因为刚结束的直播中习惯了低语的音量,或许是担心吵到楼上的波昂,又或者只是夜晚太过安静,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轻悄悄的,语调中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都展露无遗。
卡洛斯没有应声,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我给您抹药。”
方才他的动作没有克制力道,雄虫的皮肤又脆弱,虽然只是攥了一下,但还是留下了明显的指痕。
宁宴注意到他的视线,活动几下自己的手腕,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这点印子明天就消了。”
见卡洛斯眼中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宁宴索性举起双手,示意道:“真的没事。”
卡洛斯看着他毫无防备地将双手探到自己面前的模样,无声地叹口气,将他的手轻轻拢进掌心,低头端详着上面的红痕。
宁宴原先并没有觉得不妥,直到卡洛斯的目光在腕间长久停留,他才略有些不自在地蜷起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