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忽然间,他看到路旁“哒哒哒”马车经过,竟是一脸严肃的扶苏坐在敞篷马车里,旁边还跪坐着一位老者。
他下意识挥手:“扶苏阿兄!
扶苏阿兄!”
张婴是出于现代人对礼貌的理解,遇到熟人就要打招呼。
没想到扶苏不光回首致意,同时还命马车停下。
“阿婴,可有事?”
张婴尴尬一笑,忙道:“不是,就是见到扶苏阿兄欢喜,想喊两声。”
赵文眼神古怪,这话好耳熟。
扶苏也笑了笑,他瞥了一眼行礼的赵文,又看向满头大汗的张婴,很自然地接话道:“下来喝点水,休息下。”
“好吖。”
张婴也有些累,主要是想脱离一会被头油环抱的感觉。
他灵活地翻身下马,正双手撑在木边打算爬上马车时,却被扶苏轻松地单手拎起来,放在其身侧。
张婴嘿嘿一笑:“谢谢扶苏阿兄!”
扶苏笑笑没开口,只左手递了一杯水,右手还在给他单手剥果子皮。
他开口道:“番薯选地可还顺利?”
“可好啦!仲父给的土地一点都不荒。”
扶苏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异味,张婴舒服得愿意多说几句话,“仲父说,只要不影响里民们正常粟米耕种。其他都随我。我也已经告诉她们如何培育红薯苗。现在种植地点也筛选好,再找些佣耕者,嗯嗯,特别顺利。”
“别太辛苦。”
不管张婴说什么,扶苏的态度都是如沐春风的温和地倾听,最多补充一句,“要以身体、学业为重。”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愉快,所以到了最后,张婴忍不住问了一句:“扶苏阿兄,为何仲父看起来,对番薯不是很重视,都没用少府他们一起来研究。是不信任和尚道士说的话吗?”
张婴就差说,只交给他,好像是任由小孩子玩闹一样。
扶苏一愣,微微摇了摇头:“阿婴。雄鹰在教导幼崽时,是不会叼走幼崽发现的猎物,它们会给幼崽很多大胆尝试的机会,好让幼崽们成长。”
张婴闻言一愣,他忽然回想起嬴政离别前的一句话,大意是,若不想继续种,可让少府来人全权接手。
扶苏这理解,可能也有些道理啊。
这么一想,张婴忽然又干劲满满,很想回去看护番薯苗。
不过等他下了马车想回去时,赵文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恭敬道:“婴小郎君,奴该送你去西南学室。”
张婴:……
……
与此同时,望夷宫。
公子如桥兴冲冲地跑过来,人还没看见,就喊道:“阿兄兄!阿兄兄!关于你拜师王丞相的事,我想到办法啦。”
“哦?何也?”
胡亥从偏殿迈步过来,手上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糕点,眼底闪烁着期待。
“阿兄兄,你知道吗?那小子好像弄到了什么农作物。”
“粮种?”
胡亥顿时不感兴趣地放慢脚步,半点不相信粮种能打动王丞相那颗冷硬的心,声音懒洋洋地道,“哦。那又如何。”
“听说是什么自称和尚道士,从很远的国度特意送来的。”
公子如桥凑到胡亥耳畔,压低声音道,“据说亩产两三千,还是多少,那两人现在还被关押在牢狱,描绘前往孔雀王朝的地图呢。”
“是吗?亩产两三千斤很多吗?”
胡亥一脸茫然,又有些纳闷,“我怎没听到一点风声,我去打听下。”
“多。好像是粟米的好几倍。”
公子如桥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话也是听了一耳复述出来的,“嘘……这事还很隐秘。阿兄兄,如果你要我们就要趁早下手了。”
“早下手什么。”
胡亥翻了一个白眼,自从吃了熊家子的亏,他是不敢随便乱拿东西,“都进咸阳
狱,父皇肯定知道是那竖子的。我就算提前下手有何用。”
公子如桥一脸茫然:“啊?是不是婴郎君的有什么关系,听说婴小郎君都已经开始种番薯了。
我想的是,这消息旁人还不知道,我们若提前拿番薯去拜见王丞相,王丞相难道不好奇?不会愿意见见阿兄兄?”
“……”
胡亥差点被哽住,一方面是因为如桥的蠢笨,你当王丞相和你一样憋不住,一点风吹动静就会好奇出来看看?除非你能耕种出这高产量的粮食。
另一方面就是听到张婴的名号,心里酸得不行,怎么哪哪都有他。
“我不想听。”
胡亥气得不行,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转身就回了宫,“不是那竖子倒霉的消息,别告诉我。”
也不知是不是胡亥当时的怨念过于强烈。
仅仅过了三日,公子如桥再次急匆匆地找上门。
胡亥抱胸不高兴。
公子如桥上前拽了拽胡亥,轻声咬耳朵道:“阿兄兄!那和尚道士跑了。”
“什么!”
胡亥一顿,反应过来后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跑?那可是咸阳狱。”
“具体不太清楚,但好像不是从咸阳狱里面越狱,是从在外面偷偷溜走。”
公子如桥也是一脸不太清楚的模样,然后紧张地瞅着胡亥,“阿兄兄,这,这也勉强算是和张婴有关的倒霉事吧。给他送东西的恩人跑了,就,就不太好!”
“哈哈哈哈!”
胡亥忽然爆笑起来,吓了公子如桥一跳。
“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
胡亥几乎笑弯腰了,既然那两人连夜跑路,足以证明那番薯什么的都假的,否则凭什么跑,谁会不想要这泼天的富贵。
一想到张婴会白忙活一年,还能不是好消息吗?!
等等……
这个地方好像可以利用起来啊!
胡亥两眼一亮,双手捏着公子如桥的肩膀:“这消息应当很隐秘,对吧?”
公子如桥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消息来源说出口。
“好,你别告诉任何人。”
“啊?”
“附耳过来。”
胡亥向着公子如桥招招手,然后在他耳畔轻轻说着计划。
公子如桥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什么情绪都有。
七日之后。
西南学室刚刚放学。
张婴刚起身,就被身侧的乌少年一把按住肩膀重新坐下。
“喂。”
乌少年很有校霸气势地单脚踩在案几旁,躬身问,“你最近过得如何?”
“???”
张婴看着对方一副严肃认真仿佛在对暗号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就,还不错。”
“小子。你最近几日经常请假、迟到、早退,真的还不错?”
一边说,乌少年单手捏了捏张婴的脸颊,“那天回去后。是不是遇到了很多事?”
“是啊……”
张婴想到之前碰到的癞头和尚与道士,想到他们或许在咸阳狱给嬴政绘制前往印度的地图,头都有些疼,“事多,家里也被封得很严。麻烦……”
乌神色一变,低声道:“你家戒严了。发生了什么?很严重?”
“就……”
张婴含糊其辞,“反正有点小原因,没事,我还是可以自由进出,只长辈们会更麻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