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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方才下水救人的,是二弟你。”

说罢东西也不找了,径自离开,留谢泠屿在岸边一脸呆愣。

直到皎梨院派人前来致谢,他才知原是兄长救人后,对表妹的侍婢自称是谢家二公子,还勒令在场者守口如瓶。

他和崔家表妹本就有婚约,兄长救人情急,事后为顾全大局,也合情合理。

但为何不先告知他,而是拉他下水弄湿衣服?难道是怕他不认账?

当时谢泠屿暗道不妙,难不成是下人骗他,这崔家表妹当真貌若无盐,兄长怕被讹上届时得娶她才如此。

忆及此,谢泠屿不由发笑。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正好,母亲对他和崔表妹的婚事一直有顾虑,想让他和王家表妹议亲。

兄长此举无异于帮了他。

谢泠屿笑道:“兄长思虑周全,将来我若娶到表妹,兄长功不可没!”

角落里谢泠舟的护卫云飞听到了,忍不住抵着嘴角闷咳两声,收到谢泠舟一记轻飘飘的眼风,才憋回笑。

二公子还是不够了解公子,公子不想娶,便是以命相逼,也不会屈从。

之所以说是二公子救的,是因为不愿与他人扯上干系,怕届时表姑娘还要过来道谢,扰他清静罢了。

且公子极其不喜欢被他人触碰,那日救人回来后一脸阴沉,洗了好久的手。

这会谢泠屿刚走,谢泠舟又是眉头紧蹙,对着自个的双手发呆。

云飞不禁怀疑,兴许先前的传言是真的?公子不喜欢女子。

回到皎梨院,崔寄梦思绪万千。

外祖家中众人待她都很好,虽只字不提婚约,只谈亲情,但已足矣。

只不过,今日外祖母听到阿娘留下那番话,如此震惊沉痛,想来不是她传错话,而是其中另有缘由。

可阿娘话里究竟有何深意,为何她要说自己孤苦之身?

早年阿娘多次给二老去信,却收不到回信,以为母家抛弃了她。

后来的事,更是怪异。

那时祖母已接纳阿娘,婆媳二人关系融洽,祖母甚至劝阿娘改嫁回京陵,阿娘不愿,老人家还亲自给谢氏二老去信。

然而谢氏始终没回信,几个月后,阿娘收到一封来自京陵的信。

看完信阿娘波澜不惊把信烧了,家中风平浪静过了一个月。

而后突然有一天,阿娘疯了。

与那封信可是有关?

崔寄梦压下思绪,如今她到了谢府,可以慢慢确认,只是,她告诫自己。

千万别走阿娘的老路。

便是二表兄对她再好,也要守礼自重,不可在成婚前就与他越雷池,落水那次……算是意外。

崔寄梦叹了口气,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叫人脸热的记忆和梦境。

这一日百感交集,夜里她做了很多个梦,从桂林郡梦到京陵,从阿娘,到祖母、外祖母,又梦见阿辞哥哥。

他持剑孤身而立,身姿清冷,同她说:“阿梦,我不喜欢姑娘家。”

而后一阵风刮过,她来到杏林,长身而立的人变成了那位大表兄。

她呆呆望着他,把碍于礼节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在梦里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一段时间后——

男主: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扑蝶

◎昨夜梦里,也是在这处杏林◎

夜已深,谢氏二房里。

王氏母女正闲聊,谢执戴月而归,听到崔字后停下步子:“那孩子怎么样了?”

谢迎鸢投其所好,“表妹天仙模样,人还乖巧,祖母说像年轻时的姑母!”

谢执却未见欣慰,苦涩一笑,话里带着沉痛,“是么?那就好。”

谢迎鸢诧异,“爹您不去看看表妹?”

王氏酸溜溜地接过话:“你爹爹他啊,是近乡情怯!”

谢迎鸢明了,同时又纳闷,她和哥哥势同水火,爹爹待姑母和表妹却比妻儿还上心,孪生兄妹感情竟能这般好?

此时谢泠屿匆匆进门,坐都没坐稳,“娘!我觉得崔表妹再合适不过了!”

好似生怕再晚些就给人抢走了,谢执无奈苦笑,王氏则暗道不妙:“我儿,才刚见面,你连人性子都摸不清,就这般猴急!娘都说了,切莫见色起意!”

话方说完,谢执面色不豫:“崔家的孩子,品性自是无可挑剔。”

王氏腹诽,你不如直说你妹妹生的女儿无可挑剔!但她知道早亡的小姑子是夫君断掉的逆鳞,触碰不得。忙找补道:“寄梦这孩子,别说阿屿,我也喜欢!我是怕这两孩子对彼此性情还不够了解。”

说着看向自家儿子,心中想着我儿天下第一,嘴上极尽嫌弃:“感情讲究两情相悦,若寄梦看不上他,阿屿就是再喜欢,咱也不能强娶过来啊!”

谢泠屿没话说了。谢执艰涩一笑,点了点头,而后步履沉重往屋里去了。

谢泠屿兄妹两早已习惯父亲冷热无常,唯有王氏,望着夫君背影怅然若失。

翌日清晨。

崔寄梦刚起身,谢迎鸢来了,二人相携着去请安,出来时晴光大盛,春色正好,崔寄梦被表姐拉去杏林扑蝶。

半晌后,谢迎鸢哭笑不得,她收了哥哥好处来试探表妹态度,可崔寄梦一听要她扑蝶,拿起网兜兢兢业业地找蝴蝶,叫她根本寻不到说话的机会。

她无奈耸肩,她俩同龄,自己还跟个半大小子一样,表妹已出落得婀娜多姿,像将熟的樱果,亟待采摘。

生得如此好模样,却毫不做作,为人处世一丝不苟,有时竟比阿娘还稳妥。

她一姑娘家都忍不住想怜爱。

这边崔寄梦见一只彩蝶从眼前飞过,往杏花繁茂处去了,持着网兜追了上去。

她高举网兜,屏息凝神望着上空,盘算着它会从哪飞过,估摸着时机合适了,咬紧牙关将网兜猛一扣下。

可到了半空,竟卡住了。

崔寄梦“呀”地轻呼出声。

前方几步远处,杏花枝后立着个人,正伸出长指夹住她的网兜。

春晚花浓时节,杏花开得繁茂,地面落满杏花,天地间近乎一片纯白,那人穿着白衣,她过于专心,因而并未留意到。

虽正脸被花枝遮住看不真切,但出尘脱俗的气度,及那股微弱清冽的檀香,整个谢府只此一人。

崔寄梦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先行礼还是先道歉,讪道:“大表兄万安,方才未留意到您,实在抱歉。”

谢泠舟依旧颔首回应,长指一挪,轻轻将网兜从头顶推开。

崔寄梦拘谨立着,直到他推开网兜才醒过神来,慌忙往边上避让。

经过她身侧时他稍稍顿住,檀香气息似乎有了形状,如轻柔的纱幔从胸口擦拂而过,勾起她落水后那些梦境。

救她的是二表兄,可她却在大表兄跟前想起,崔寄梦为此羞愧,头埋得很低。

谢泠舟余光在她紧张交握着的双手掠过,眼中现出探究之意,除去过分婀娜的身姿,这姑娘眸光澄澈,举止规矩,和魅惑勾人暂时沾不上边。

但为何偏偏是她数次闯入梦境?

谢泠舟蹙起眉。

他不喜与他人过于亲近,对落水时的触碰感到不适以至夜有所梦,倒也合理,困扰他的并非梦,而是梦中怪异之处。

有的梦里所有触感附在手上,指缝被塞满,依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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