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也难怪孔欣慧会如此惊讶。
谢淮知道自己家境优渥,不想在外随意炫富,随便说了几句话搪塞过去。等到车上,他才发现孔欣慧和自己在同一节车厢,只隔了三排座位。
见她推着旅行箱在行李架面前一筹莫展,谢淮还是好心帮她把东西搬了上去。孔欣慧受宠若惊地站在一旁,看他轻松地把东西搬起来,问道:“不会伤到你的手吧?”
“放心,还没脆到这种程度。”他潇洒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从京州到知城坐高铁大约六小时,路上还要解决一顿午饭。谢淮秉承干饭人的尊严,一路上嘴里的零食都没停过。距离下车还有几站的时候,孔欣慧突然走了过来。
“谢淮,其实我听说你和秦学长被举报的事了。你晚了这么多天回去,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她直接开门见山,“蒋社实在是太过分了!老师不会真信他的鬼话吧!”
谢淮嘴里还叼着他最爱的山楂糕,含糊不清地开口:“他们不敢为难我,就说再给我出一份试卷自证清白。”
“那你开学后还要考试?”
“对。”他点了点头。
孔欣慧闻言脸色一下凝重许多:“正好我们是同乡,年后去图书馆的自习室,我帮你梳理重点吧。”
谢淮再次被她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尴尬地笑了笑。
孔欣慧可能不知道自己期末考了88分,说不定比她的分还高。
而且……通过一学期的观察,谢淮也大致猜到这傻丫头的心思了,肯定不能耽误别人。
必须要找个机会委婉地把话说清楚。谢淮认真地朝她一笑:“那就先谢谢班长了,到时候私信联系。”
列车到站后,他又体贴地帮孔欣慧把行李搬下来。她打算坐大巴回去,两人便在车站门口道别了。
谢淮打开和姐姐的聊天记录,在停车场里找到了来接自己的黑色轿车,副驾驶座的车窗半开,露出一个戴墨镜女人的侧脸。
他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坐进去。驾驶座上的男人恭敬地喊了声“少爷好”。
谢淮撇了撇嘴,朝前面喊道:“姐,你怎么也来接我了?”
“听说你这学期工图考得不错。”她答非所问,“爸爸虽然嘴上说学生学习天经地义,但看起来还是很欣慰的。”
“所以能恢复我的生活费吗?”谢淮过了一学期苦日子,现在只关心温饱问题。
“这个暂时别想了,谁让你突然大发慈悲去资助那个生病的小男孩?家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二姐谢泽瑶挥了挥手,示意司机开车,“还是老样子,送你回常湖的别墅,曹妈会给你做饭的。”
这套房是谢淮成年后,父母以他的名义置办的房产。因为种种原因和家里闹掰后,那里就成了他独居的老巢。
谢淮默认了这个安排,开始低头刷手机。
“怎么突然想学习了?”不知过了多久,姐姐冷不丁问道,“谈恋爱了?”
“没有。”谢淮赶紧否认。
“那总有人逮着你读书吧?”姐姐又问。
他不耐烦地皱眉:“阿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八卦了?还是先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我这是提前帮你排练过年见父母的说辞。”谢泽瑶取下墨镜,扭头认真地看他,“小淮,我知道你恨爸妈当年偷改志愿的事,但不管怎样木已成舟,你还是得面对现实。”
听到偷改志愿这几个字,原本嬉皮笑脸的谢淮瞬间沉下脸色。
“臭老头子。”他小声骂了句爹。
外人看谢氏集团家大业大、家风严谨,殊不知谢家的教育甚至能用迂腐来形容。几代人都重男轻女,认为建筑行业最终要靠男人撑起半边天。谢母连生了两个女儿,等怀上谢淮时已是高临产妇,不顾超生罚款生下了他。
谢鼎城中年得子,自然把全家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可惜谢淮天生不是个学理科的料,从小就喜欢弹钢琴学画画,流连于图书馆各种偏门的稗官野史。随着年龄增长在父亲规划的道路上越走越偏,因此没少挨批。
他甚至还改了谢淮的名字,把他从“泽”字辈里踢了出去。
但谢淮想不明白,凭什么男生就要学理科?他对父亲的偏见感到愤慨,也为两个拼命努力的姐姐感到不值,几次三番离家出走。
高中时为了考个好大学,家人同意他选文科,他也非常争气地考出了698的高分,兴奋地填了一堆人文社科专业。
万万没想到,父亲还是死心不改,盗走学信网的账号,篡改了他的志愿。
当时全国高考改革,由传统的文理分类变成了六门课任选三门。作为第一届改革考生,这项制度还不成熟,如果选考了“历史”学科,就能报考大部分高校的建筑系。
谢鼎城就是利用这个漏洞,改写了谢淮的人生。在工图物理化学的轮番轰炸下,他最终不幸挂科,被分流到分数较低的土木专业。
每次想起这件事,谢淮就恨得直咬牙。
“好吧,是姐姐说错话了。”谢泽瑶和他年龄相仿,从小就宠着弟弟,探身摸了摸他的头,“但本科文凭总归要拿到手的,如果真的能找到激励你学习的人,姐姐一定支持你。”
谢淮烦躁地推开了她的手:“我确实打算过几天去图书馆看书,你去公司里帮我借辆车,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