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似乎真的到极限了
杜清劭觉得自己废了。
因为此刻他看到冰场,想的不是冲上去证明自己,而是就这样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了解前因后果的一行人匆匆赶来,潘立书把他扶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你别去想了。”
他傻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潘立书见状只能回头看了眼教练,继续说:“就算你和教练真的有矛盾,他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放这种东西,你不要……”
“我知道。”杜清劭干脆地打断对话,用余光甩了眼身后的宋汤昊,狠狠咬住后槽牙。
“那要不给你法国的老师打个电话?”潘立书悄悄把手机塞到他手里。
但他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绝:“不必了,没必要让他做无谓的担心。”
这下潘立书不知道再说什么,而他已经率先起身,挤过堵在门口的一堆队友往宿舍方向走。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不用管我。”
赛前封闭训练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阻断纷繁芜杂的网络和媒体,让运动员安心训练。就好比杜清劭在没看到今天的视频前,也从没想过那天自己居然摔得这么惨。
他身心俱疲地躺在床里,看着天花板墙缝处老旧的痕迹,突然意识到自己彻底过了无忧无虑滑冰的年纪。
以前就算再苦再累,受伤的时候家人都陪在身边,也没有那多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恶心自己。现在呢,爸妈都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也随着时间积累越来越严重,两极分化的舆论要么捧杀要么贬低,弄得他心力憔悴。
虽然他知道这是每个人成功的必经之路,依旧无法在短时间里说服自己,安静地躺在床里,直到身体无法承受困意。
第二天早晨省队的运动员就到了,先适应场地练习合乐。对内测验前,杜清劭只试了几次跳跃。昨天的视频多少揭了伤疤,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从上次的失误中缓过来,又被狠狠打击了一通,能不能跳出四周跳都是随缘状态了。
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他能很明显受到自己的抵触情绪——不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再摔倒受伤,而是根本不想跳。
这种感觉并非意志不坚定,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对手下三滥的计划得逞,可他真的很累,累到拿不出一点力气往前,仿佛卡在一条蜿蜒委蛇的洞口里,既看不到前方的亮光,也没有后路可退。
队内测验被他弄得一团糟。上场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滑行速度变慢了很多,短节目三个跳跃只完成了一个,滑行衔接表演原本就是弱项,现在看起来简直软得像是在棉花糖上滑冰。
叶飞鸿想给他打高分以示鼓励的手都僵在空中了。
之后就是宋汤昊的比赛。他本赛季的曲目都是沿用之前的,经历几次中国杯和各类b级赛的磨练,到现在已经磨合得趋于完美。可能是杜清劭一塌糊涂的表现给了他拿到代表名额的希望,节目表现上也明显更加自信。
杜清劭坐在旁边换冰鞋,就听省队的运动员们在后面“小声”交谈。
“什么天才少年嘛,他要是真的心理素质强早恢复过来了。我看就是典型的高开低走。”
“就是啊,他要是拿不到世锦赛的参赛名额,估计下赛季积分也不够吧,拿过一个世界第三后就要石沉大海了。”
……
他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差点控制不住打人的手。可转念一想,这次确实是他亲手放弃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或许还是不够爱花滑吧。他想,要是自己足够热爱这项事业,哪怕只有一息尚存,也势必会在冰场上完成比赛。
比分自然不堪入目,等所有运动员结束表演后,叶飞鸿又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你还想去参加世锦赛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想。”杜清劭点了点头。
教练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昨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具体情况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现在比赛临近,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我不方便通报批评。如果你想怪我,就拿出点动力来好好滑冰。”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里想成世锦赛的赛场,认真地来一遍你的自由滑。”
杜清劭已经不想抬头看他了,疲惫地点了点头,又走回场外换上冰鞋。
音乐声响起,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按照身体的记忆慢慢地开始滑行,结果在听到那段音乐时又晃神了,稀里糊涂地蹦跶了下,像被抽走魂魄一般站在了冰场中央。
“杜清劭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叶飞鸿急得冲进冰场把他出来,“你清醒点,你要去比的是世界级锦标赛!”
“我知道。”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对话机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机械答复。
叶飞鸿想要不让他尝试换一套以前的节目,话刚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他升组的第一年,以前青年组的节目都不适用。
换言之,眼前的孩子根本没有退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这赛季乃至之后整个职业生涯都完了。
马嘉博在一旁也看得心急如焚,拍了下教练的肩,替他求情:“要不把我的名额给他吧,反正我也……”
“小马,现在的关键不在于我不想让他参赛,而是我不可能看着我的运动员和做梦一样上战场,这同样也是对他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