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身后的人——或者说是魔族,轻描淡写地拔出插在魔将胸前的长剑,又像踢一袋垃圾似得,将生死不明的大兄弟踹开。
虞穗穗当然想跑,可她的身体牢牢定在原地,别说是跑,连动也不能动。
没有别的事可干,只能先观察这位陌生的男人,俗称探查敌情。
到了五重后,她能隐隐感知到对方实力强大,他有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在红月的映照下透着暗红色的光。
“天照门的大小姐。”
出乎意料的,男人向她伸出手,诚恳道:“我是来救你的。”
……
虞穗穗:……?
她浅浅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惬意生活,不太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外面的人类为什么会打进来吗?”
男人望着虞穗穗,满脸关切。
“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难以接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我不想看到……有无辜的少女被蒙在鼓里。”
看在这人应该很能打的份上,虞穗穗没有打断他。
她礼貌地等对方说完:“谢谢。”
“但我其实可以不听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了。”
谢容流同情道:“人类总是难以接受现实,我可以理解。”
啊这……
倒也不是。
穗穗心道:主要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挑拨离间这一出。
作为一个看了几十部狗血剧的观众,她真的很难配合对方演下去。
“我的那个好哥哥。”
男人自顾自说下去,语气像在唱歌。
“在半个月前,一个晚上杀了几千人……你说,他怎么这般凶残狠戾?”
“在他杀人之前,一直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像他现在对你这般。”
“他日后也一定会这么对你的……天照门的大小姐。”
“啊,原来谢容景是这种人。”
虞穗穗拿出摆烂式演技:“哭哭,我好害怕。”
谢容流:……
他没接触过虞穗穗,一时吃不准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不听我不听,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虞穗穗开始棒读:“这些年的情谊和时光,终究是错付啦!”
谢容流:……
确定了,就是演的。
他特地先找上虞穗穗,就是为了想用她来恶心谢容景。
怎料这个女人完全油盐不进,谢容流真情实感地迷惑了:她是傻的吗,都和她说得这么清楚了。
殊不知虞穗穗也很迷惑。
谢容景的弟弟是傻的吗,挑拨也要编个好点的故事吧!
没错,当对方说出“我的那个好哥哥”这句话起,她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不就是那个叛军头子弟弟。
如此说来,弟弟倒是和谢容景有一两分相像。
两兄弟外表相似度不高,要细细观察才能看出点点神似。
虞穗穗猜想他们应是继承了各自母亲的长相,若是这样算的话,谢容景他娘显然更胜一筹。
反正她也动不了,只能随便发散思维这样子。
谢容流不禁多了几分兴趣。
“你以为我在骗你?”
虞穗穗:自信点,去掉问号。
别说谢容景这半个月上班时间都很短,一看便是没出过远门——就算有传送阵之类的东西,也完全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虞穗穗想:如果谢容景要刀人,一定不是弟弟说得那样。
倘若他修为不高,便会好好掩饰,一次只刀一两个,还不让人发现端倪。
倘若他实力强大,便会不屑于掩饰,说刀就刀,根本不拖泥带水。
这个谎言实在太过低劣,用脚想都知道是诬陷。
谢容流脸上的兴味更浓。
眼前这位被他好哥哥放在手心里的女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更加想要看到虞穗穗对谢容景恐惧失望的样子,不用想便知道——到了那时,谢容景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既然谎话不行的话,那真话呢?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容流,是谢容景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说来,其实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弟弟。”
谢容流附身在虞穗穗的耳畔,语调真挚:“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我们总共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吗。”
“……”
“猜猜看,他们都去哪里了?”
谢容景眼眸阴郁, 漠然地看着魔界外的人潮。
尽管魔界已同几大门派达成了协定,可总有些势力并不安稳。
半月前那个被灭门了世家,正是给了他们一个绝妙的理由。
有的人本就憎恨魔族, 而有的人……则像他想的那样,根本是借题发挥。
谢容景笑得戏谑。
连打上门来都要特地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自称是自己师父的老头, 对方说得一点都没错——打了就是打了,哪来的这么多理由。
“他还在笑!”人群中有修士咬牙切齿:“道友们上,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魔将们纷纷摩拳擦掌, 谢容景更是抬高了下巴,温和地点了几个七重的长老。
“你们一起上吧。”
他客气地说:“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做。”
大小姐还没吃宵夜呢。
若是再打慢点,便该准备早饭了。
等等——
谢容景危险地眯起眼睛。
他飞速解决几个紫阳派长老,掉头便往魔宫飞奔。
他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 就在他的大小姐旁边。
再回过神时, 虞穗穗站在一处隐匿的洞窟前。
她的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而面前的洞窟湿热又沉闷,与白雪的交界处一片腥红。
这里是……?
“是我构建的幻境。”谢容流说:“也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虞穗穗的目光瞥见天上的红月。
明白了, 这里应该是魔界。
只不过……是十几年前的魔界。
谢容流站在她的身旁,笑着询问道:“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他指的是身前那座洞窟。
一般而言,敌人撺掇着要去看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虞穗穗深谙此道, 因此并没多少好奇。
“可以不去么?”
她客气地问道。
谢容流:“你在害怕吗, 天照门的大小姐?”
激将法,这一定是激将法。
虞穗穗又瞟了一眼那座洞窟,里面黑漆漆地, 望不到尽头。
细细听来,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哭嚎声。
我说害怕,你要把我丢进去;不害怕,你也会把我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