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跪好别动
凌昔璟到吧台时，见到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修身的黑色西装剪裁得当，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身材，正专心致志地摆弄酒架上的玻璃瓶。凌昔璟看着他将价格不菲的葡萄酒从柜中取出，认真地擦拭过一遍后，又动作轻柔地摆回架上。
从凌昔璟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小半张侧脸，被昏暗的灯光修饰成柔和的弧度，暖黄的光线将面前的人衬托得如一幅充满情调的油画。
凌昔璟没有打扰，悄无声息地在吧台边找了张椅子坐下，耐心地看着面前人将最后一瓶酒摆放得当，才悠悠地开口。
“打扰，再给我一杯。”
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敲桌面，凌昔璟看着柜台里的人在纷乱昏暗的光影中转过身来。对上目光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凝滞。
那样清冷好看的一张脸，即使是暗淡昏黄的灯光，也藏不住的精致漂亮。
而对方见到他，似乎也有片刻的愣神，但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您想要什么？”他自然地从凌昔璟面前取过杯子，放进水池中仔细冲洗。
那人的声音清甜悦耳，就像凌昔璟刚才喝的那杯清淡的果酒，他本想再要杯一样的，却突然改了主意。
“要一杯玛格丽特。”他说，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眼前的人。
但对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好的，”他把刚洗净的杯子放进烘干机，又从冰柜里取出冷杯，在用柠檬片润湿杯口的同时出言提醒，“这杯会比您刚才喝的度数稍高一些。”
“没关系。”凌昔璟挑眉，他原以为酒吧安排这样漂亮的人站在吧台只是一个揽客的噱头，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得懂行，甚至仅凭杯中几滴残余，就看出了他刚才喝的是什么。
得到了凌昔璟的许可，那人也不再多言，转而专心地调起酒来。凌昔璟看着他手法娴熟地将龙舌兰和青柠汁混合摇匀，低垂的眼眸宁静专注，周身散发出清冷优雅的气质，仿若置身于嘈杂酒吧外的另一个世界。
他的呼吸平稳而有节奏，没有丝毫的浮躁分心。凌昔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手中的摇酒壶看了半晌，微不可见地轻轻蹙眉，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除却最初见到的惊艳，凌昔璟竟觉得愈发生出一种朦胧的熟悉感来。
“我们见过吗？”在他准备打开摇酒壶时，凌昔璟问。
“我在这里很久了，先生。”对方打开壶盖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看他，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手中的酒壶上。
“这是我第一次来。”凌昔璟偏头看他。
“那我想我们应该是没有见过的。”
凌昔璟无声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如果真的曾见过，他绝不会只是觉得眼熟。
叶甫逸微笑了一下，全神贯注地将酒从摇酒壶倒进准备好的玻璃杯中。他拿起酒杯，正要端到凌昔璟面前，身后储物间的门突然被从里打开，里面冒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的手里抱着一摞高过他头顶的纸箱，手忙脚乱地朝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叶哥，这些我都清点过了，数量没……”
少年本就毛手毛脚的，这时又被手中的纸箱挡住了视线，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跌去，直直扑在了叶甫逸的身上。
叶甫逸眼疾手快地抬起胳膊扶住了他，但手中的酒杯却不可避免地翻倒，带着酒香的微凉液体撒了出来，所幸最终只是滴在凌昔璟的裤脚和鞋尖。
少年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片刻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瞪大眼睛吸了口气，慌忙将手中的纸箱放在一边，开始不停地鞠着躬道歉。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叶哥。我不是故意。”
叶甫逸转头看向凌昔璟，见凌昔璟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投去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好了小宇，”他拍拍少年的头，声音温柔极了，“没受伤吧。”
少年惶恐地摇了摇头，叶甫逸又拍拍他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凌昔璟看着少年红着脸用力点头，又朝他道歉地鞠了一躬，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储藏间的门里。
“先生，实在抱歉。”
看着少年慌乱的背影，叶甫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取过纸巾，从吧台的侧门绕到凌昔璟的面前。
“没关系。”一点小插曲，凌昔璟并没有往心里去。
“谢谢。”
凌昔璟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走到面前的叶甫逸，刚想要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纸巾，可叶甫逸只是再次向他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然后慢慢地弯曲膝盖，缓缓地在他的身前跪了下去。
不是蹲着或者半跪，凌昔璟看得出，那是一个极标准的跪姿，甚至是只有在调教受罚时，sub才会摆出的姿势。
在这样一家目的性极强的酒吧，叶甫逸的这一举动很难不让凌昔璟去猜测他的意图。
没有去阻止他的行为，凌昔璟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人。叶甫逸身姿单薄颀长，正低着头专心地擦拭溅洒在皮鞋上的酒渍，他的目光如方才调酒时一样专注，仿佛丝毫没有因此刻的跪姿感到羞耻，那张漂亮的脸从昏暗处进到了光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看着叶甫逸清秀的脸上写满的服从，有一瞬间，凌昔璟就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
“小宇年龄还小，您别生他的气。”叶甫逸声音轻软地开口，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凌昔璟挑眉，故意笑道：“你们让这么小的孩子在这种地方工作？”
叶甫逸也不恼，柔声回答：“他没有别处可以去，在这里只是帮忙清点仓库，没有做那种活。”
说完这句话时，鞋上的酒渍已经擦拭干净。叶甫逸似要起身，凌昔璟却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轻轻按上他的头顶。
“跪好，别动。”
于是叶甫逸便真的没了动作，凌昔璟压低声音，兴味盎然地端详着叶甫逸脸上的安静和乖顺。
“他没有做那种活。”凌昔璟轻笑着说，“那你呢？”
叶甫逸抬头，对着他轻轻抿起嘴角。知道这就是他的回答，凌昔璟垂眼，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
“你有主了吗？”
“没有，先生。”叶甫逸从容地答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
“好。”几乎没有犹豫，叶甫逸便点头答应。片刻之后，他又看着凌昔璟的眼睛补充道，“但我是wk的人。”
凌昔璟明白叶甫逸的意思——与大厅里的那些客人不同，叶甫逸是专门在wk做这一行谋生的。
“没问题。”凌昔璟爽快地答应下来。他不在乎钱，找到合他心意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手从叶甫逸的头上移开，示意之后，对方便顺从地站了起来。
“先生，我需要和老板说一声。”叶甫逸说话时的神情温柔安顺。
“等等。”
凌昔璟拦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叶甫逸，他用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还剩大半杯酒的高脚杯。
“把这个喝了。”
“先生……我不太会喝酒，这杯对我来说度数太高……”
叶甫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凌昔璟轻笑一声，视线没有离开叶甫逸的脸，似乎是很漫不经心地点头。
“确实是比一般的玛格丽特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