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是你所有的要求我答应了、尽所能了就可以做到尽善尽美的
也逐渐阴沉。
他想,连最为跟他摆谱的倌馆头牌,都没叫他这么等过,这小樵夫究竟是做什么去了,竟然连家都不顾,是不想回来了吗?!
终于在月上树梢的时候,小樵夫回到了茅草屋。
推门而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屋子里正当中的楠木桌,以及一桌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小冷愣了,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好几下眼睛。
阚山林就在这时冷眼打量着小冷,几日不见,少年好像长高了些许,脸上的稚嫩也消减许多,乍看有些说不出的清冷,混合着英气与稳重,只是在看到与茅草屋不相符的物件之后,那神态还是暴露了他凡人的本性。
总算知道回来了,阚山林重重的“哼”了一声。
顺着这声音,小冷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你?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皱的眉头似是疑惑,但阚山林以为少年不欢迎自己,“怎么?你这里是什么仙家重地,我还来不得了吗?”
不知怎么又触到这人的霉头,小冷收回目光,软了软声音,“不是,阚真人玉体尊贵,我以为我这破屋子,阚真人是不屑来的。”
这话说着委屈,也暗暗透着指责,但阚山林见小冷服了软,也就没去细细探究,只是问小冷手中的罐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爷爷的骨灰,我买不起棺材,只能托城里茶馆老板帮忙把爷爷火化了。”
那是一只土陶罐,看着非常灰败不值钱。
阚山林心想,原来是为他爷爷办后事去了,难怪回来这么晚。
被阚山林这么一提醒,小冷这才缓神来,现下不是应付别人的时候,应该先安置爷爷才对。
只是看着一屋子的不合适的东西,又看了看坐在他那张不知何时铺上锦被的小床上、一脸神色莫名的黄衣男子,小冷实在找不到一处能安置他爷爷的地方。
无法,他抱着罐子走入了后厨小房,将罐子放在了灶神爷爷石像边上,对着茅草屋里唯二两座信仰,小冷闭着眼诚心拜了拜,而后走了出来。
镇远府地处西南远离京城,鲜有官员愿意来此,不仅是因为此地偏远,更多是考虑到当地氏族影响力非常大。
京府官员都莫能施展拳脚,其他籍籍无名的史吏更无可奈何,即便有过驻军,却也从未对氏族大家有针对之举。
何况那驻军头领不知因何去了隔壁遵义府没再回来,空留几百石物资和军田被镇远府各大势力蚕食,那几百兵也多是弃甲归田,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则是和当地人组成家庭留了下来。
薛公早些年是镇远驻军的火头工,军营解散后,他留了下来,靠着一手榨油技艺为邻里知晓。后来名声渐大,就直接以卖菜籽油为生,还在年近五十的时候讨到了那菜农的女儿。
只是好景不长,菜农女在生第一胎的时候大出血去了,独留薛公抚养初生的男孩十六个年头,现在已年近花甲。
镇远府不远处便是武陵山,城外近一里都是缓坡且种满了梨树,现在是暖春时节,梨花盛开满了山坡,放眼望去如雪海般炫目。
每逢这个时节,生活在城外的百姓,多会聚集在这片梨树下卖些农作物换取银钱,薛公也曾是摆摊里面的一份子。
白家兄妹趁这春光正决定去城外别府小住几日,在这没几步就有摊头的官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妹妹坐在马车里有些闲闷,便掀开窗户帘幕,欣赏着漫山的梨花盛景,倏然一张貌比白花光洁绚烂的玉容撞入眼帘,一下子就把妹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薛郎,你爹身体还是不好吗?好几日都没看到他了。”
“爹爹年纪大了,虽然没有大碍,但也大不如前了。不过有我在,这榨油卖油的活计我也会做,让他老人家在家多休息也是好的。”
“那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了!”是女子喜不自禁的声音。
“要是三花妹家天天缺油,自然能天天见我。”是薛郎的声音,他嘴角带笑,看着有些打趣的意思。
三花妹羞赧,不拿正眼瞧薛郎,那样子好像在嗔怪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见你吗?
薛郎噗嗤一声,开怀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三花妹笑吟:“讨厌。“
可能觉得自己有些丢面,三花妹一见薛郎灌好了油瓶,便一把抢过:“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唉,我的好妹妹,你可别,没有你的光顾,我这镇远第一菜籽油可不就被埋没了嘛。”
虽是讨饶的话,但从薛郎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沾粘了蜜糖一般,甜到了人心里,也甜出了别样的情愫,三花妹红着脸冒着热气,“哼,看你以后表现”,说完便抱着油瓶跑开了。
白家妹妹的马车已经离薛郎的摊头有一段距离了,但是白家妹妹还是拿眼往回看。
白家哥哥发现了妹妹的异常,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去,似有所感:“婉莹,怎么了?”
“烁哥哥,自从你娶了朱瑜蓉,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去秋雨楼了。现在朱瑜蓉回娘家安胎去了,这次去别庄,我们让白丁去秋雨楼把玉兰接过来吧?”
白彭烁娶朱瑜蓉,只因她是丽阳郡主,而他是镇远府第一大势力白家嫡系子孙,圣上希望以此来结秦晋之好。他不讨厌朱瑜蓉,但也称不上喜欢,所以也无所谓在意,而且他享乐惯了,是不会压抑自己的,听到妹妹的提议,没有犹豫就应下了。
得到满意答复的白婉莹,复又往车后远远看去。
白家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一起做过,彼此知根知底,哥哥一看妹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彭烁默默调转马头往回走。
薛郎正在给郑奶奶打包油瓶,突然感觉周身暗淡不少,抬头一看,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骑着纯白骏马正好停在他摊头正前方。他这一处的梨花本就开的茂密,将日光遮挡不少,对方高大厚实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剩余的光线来源,薛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适。
不过做生意不能板着脸,薛公教过他。
薛郎将纸包的油瓶交到郑奶奶手里,并嘱咐对方小心慢走,然后转头笑着对锦衣男子说:“这位公子,可是要买菜籽油?”
锦衣男子正是白彭烁,他并未下马,就这么睥睨着薛郎,不疾不徐地说:“听说你这菜籽油是镇远府第一,可是名副其实?”
薛郎猜是自己刚才和三花妹的一来一去不经意入了这锦衣公子的耳,所有对方才会有此一问,看这人穿着也知对方来头不小,薛郎不敢托大,微腼腆道:“只是祖传的榨油法子,和镇远府的白氏菜油不能比。在偏好这口味的人里,我才敢大言不惭,自诩无人能敌。”
“哦?”
白彭烁觉得这薛郎讲话甚有意思:“那我便尝尝你这菜籽油,是否也为我所偏好吧。明日午后,你带两瓶菜籽油来白云庄。”
白云庄,不就是白家的别庄吗?就在那片梨花雪海之中。
这锦衣男子居然是白家的人,镇远府谁人不知白家,那可是连朝廷都忌惮几分的氏族势力,薛公曾这么跟他说,如果可以做白家家臣,那就千万别去做白家仇人。
阶级地位差距太大,薛郎一时有些震慑住了。
白彭烁见他愣愣不答话,以为他不识路,便耐着性子微微倾身:“往东一里不到的岔路口往武陵山走,半山腰就能看到白云庄,识得路吧?”
薛郎当然知道白云庄在哪,但他脑子里还盘旋着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