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黏糊糊的初吻/本来要开车了想了想又没开
陈椋站起身,微长的刘海遮过眼睑,“时间太晚了,应瞿,我不会进来,你好好休息吧。”
门锁上了。
霍应瞿摊开双手,手掌还在小弧度地颤动。
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警报!警报!错误程序修正!请求修正!修正中——】
陈椋坐在床边,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怎么了?
一切都进展得好好的,鱼饵甩到霍应瞿嘴里,霍应瞿也吃了。明明钓个高中生比钓条鲢鱼还简单。
可刚刚……霍应瞿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他恐同?不是吧,两个小时前在阳台那里搞的时候也没见他恐啊。
陈椋自诩身心清白,没想真的把男高中生搞进嘴里,但气氛烘托得那么好,如果两个人交往了,按照霍应瞿认死理的性格以及自己的无限魅力,霍应瞿怎么都不会再去搞暗恋、当什么炮灰男配了,事情从此一了百了,就等着考大学。
可刚才,霍应瞿坐在地上、脸色灰白瞳孔紧缩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却又是那么的不合情理。
陈椋听着对面的卧室把灯按灭了,也就跟着把灯熄灭了。
在黑暗中沉寂良久,他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手好冰。”
小霍的手好冰。
第二天,陈椋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霍应瞿已经起来了,他的神态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冷冷的,绷着一股劲儿。他顺着墙根角站着,看见陈椋就站得笔直了些,“陈椋。”
“怎么样,睡得好吗?”陈椋问。
“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我……”
陈椋脚步一顿,善解人意道:“没事,是我越界了,就算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能趁你脆弱的时候干那种事情。”
霍应瞿的头又疼起来,他掐着手掌心,用力平复着呼吸,“不、你没有错,以后……”
“我们继续做朋友,好不好?”陈椋说话了,语气款款道来,十分情真意切。
脑子里那根四处搅弄的铁线停了下来,霍应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好。”
俩人一同去学校,上课、下课、做操、午休,一模一样的日子又循环了一遍。但陈椋知道,有些事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霍应瞿望向他的时候,眼神赤条条的,没有什么朋友以外的情绪。
这就好像……进度条归零了一样。
放学的时候,霍应瞿回自己家了,两个人家的方向不一致,在校门口就告别了。
陈椋面无表情,顺着回小两居的道路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砰。”小两居的门关上了,陈椋的手拍到冷冰冰的墙上。
“喂,电子屏幕,”他态度冷淡,语气平静,“节假日休够了吧,出来汇报一下工作进程。”
小两居里面流动着的空气凝固了一瞬,凭空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在小小的电子屏幕落到地板上的那一刻,干涸的风又重新开始流淌起来。
“陈业主,怎么了?”
“怎么了?”陈椋转向了他,眼神晦暗不明,“霍应瞿是怎么回事?”
“哦,您是说配角霍应瞿吗?”
“什么配角霍应瞿,霍应瞿就是霍应瞿,你别转开话题。”
电子屏幕理解不了陈椋的情绪为什么如此躁动,这跟它刚刚接触他时不一样。
“你感测得到的吧,这个世界的一切,那昨天晚上……”
电子屏幕脸上的那根电波抖动了几下,“业主,霍应瞿的关键剧情点在于‘爱上女主沈惊秋’以及‘杀死他的父亲’。”
“换句话说,这是他的命运。命运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绕过去的东西。”
陈椋呼吸一滞,他望着电子屏幕,明明那上面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却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嘲弄。
“业主大人,您不会以为有什么轻松的工作吧。”
电子屏幕刚要继续说话,它感觉自己的显示器被一双手按住了,捂得严严实实。
“这样啊。说起来,你们这样的电子屏幕应该是批量产的吧,就算是在世界来回之时有点劳损,也是正常的,对吧?”电子屏幕检测到陈椋的语句里是含着笑的,但背后隐藏的情绪却十分危险。
“等,等等,业主大人……”
“您听我说,您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昨天夜间会发生那样的事吗?因为,因为霍应瞿的感情被修正了,他产生了命运之外的感情,所以被这个世界修正了。”
陈椋心里动了一下,他松开电子屏幕,“继续说。”
“没、没什么了……业主,那,那我退下了。”
“所以,”陈椋用舌面顶过牙尖,锐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要阻止他爱上女主,但又不能完全阻止掉?”
“嗯。”
陈椋暗暗骂了两声,想说这次是真的遇到神经客户了。
安排给霍同学无法逃脱的命运,要让他破局,但又不给他权限。
靠,这操蛋的世界。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霍应瞿一上课就犯困,一放学就走,陈椋问他,他也只说是回家。
他之前明明不爱回家的。陈椋起了疑心。
陈椋决定去霍应瞿家里看看——那是一个破败的城中村,杂乱不堪的臭水沟横陈在街上,垃圾桶旁边到处都是喷涌出来的垃圾,被晒了一个中午之后酸腐气味熏天。
霍应瞿家的房子临着街,一二三层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陈椋敲了三下门,等了半天又敲了三下。
“嘎吱——”门响了,拉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张脸,张嘴就是浓厚的酒气,“你是谁?”
“叔叔你好,我找霍应瞿。”陈椋端着一副好笑脸,但心里面已经在默默思考把眼前这个男人分尸的话该拖几个行李箱过来了。
“霍应瞿那死小子?”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不在不在,不知道死哪去了,几天没回来。”
陈椋眉尖蹙起,他重复了一遍,“不在?”
“嗯,我管你是他同学也好,还是有仇,你下次要是遇到他了,让他赶紧死回来,我打不死他。”
“嘣!”陈椋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把门重重地摔上了。直到砸得男人哀嚎出声音来,他才笑着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啊叔叔,手有点重,您多担待。”
不在……好几天都没有回家,那他去了哪里?
陈椋顺着城中村往学校的方向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每次都绕不同的路。他顺着那些店一家一家地找,甚至还去公园找了找。
直至走到月亮高悬,他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巷道里面看见坐在台阶上的霍应瞿。
那个巷道在一排店铺的后面,一圈圈电线捆得粗粗的,绕在电线杆半中腰上,路灯忽明忽暗,只有一扇扇来自前面店铺耀眼灯光透出来的虚影。
霍应瞿攥着手里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坐在两大团常青绿植的中间,他的嘴角破了,额头也有点昏昏的,低垂下来的时候更疼了。
正当他想要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布鞋,白色的布鞋刷得干干净净,只是前端和两侧有点浮灰。
霍应瞿猛地抬起头,接着,他的下颔被人捏住了。那双手有点凉,顺着脸侧抬起他的下巴,动作柔柔的,像水一样。
“怎么弄的?”陈椋听起来很冷静,“冷”比“静”更多。他望着霍应瞿身上未知的便利店工作制服,看着霍应瞿脸上未知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