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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皇帝篇11】打板子

「青红皂白?」向来和四皇子交好的三皇子慢悠悠路过,「在场的人都瞧见了,是你这太监将水洒在了云姑娘身上,弄湿了她的书稿,难道所有人眼睛都瞎了不成?」却不提是谁撞倒了楚娇,才导致她的水洒了。

「就是!没长眼睛的东西!」罪魁祸首五公主景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一副替友人抱不平的模样,一边拿锦帕给云婉擦拭,一边吩咐道,「来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我看谁敢!?」

景琛双眼微眯,被面具遮挡的红色眼仁血色翻涌,墨黑的瞳孔里怒气流转,直将景雅瞪地退了两步。

「怎么,老六,你为了个小太监要欺负小五了?」三皇子拿出兄长的架子。

楚娇在这皇宫中早已习惯这样的指鹿为马,她知道,她这一次的身份不允许她放肆,而现在,也不是羽翼未满的男主放肆的时候。所以她抬起头,用隐晦的摇头和眼神制止了景琛对着兄长要脱口而出的衝撞。

「算了吧,」云婉见场面如此剑拔弩张,立刻开口打圆场,「他也不是有心的,书稿毁了,我重写便是。」

说是这样说,但想想自己又得耗上好些时候写这东西,云婉便心生烦躁。

她倒是看见了是景雅撞的,那太监不过是代人受过,但却只能当做不知道,谁让她如今是景雅的伴读,怎么可能说她半点不好。

「阿婉你就是太善良了!」四皇子想在心仪的人面前挣表现,侧头睥睨着楚娇,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隻无足轻重的蚂蚁,「这样吧,既然云姑娘替你求情了, 就不打五十大板了……」

楚娇还来不及鬆口气,便又听见他转折:「这样吧,就隻打二十大板,让你长长教训!」

隻!?楚娇心中对自己的屁股哀悼一番,但却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自家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她已经重重地衝着四皇子和云婉的方向磕头,谢恩:「多谢云姑娘,多谢四皇子!」

抬起头,在被两个太监拖出去行刑时,她再次衝着景琛微不可见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这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子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景雅和云婉被几个皇子簇拥着去偏殿用饭,云婉本还想请教江太傅,却被几人说下午再请教也不迟,她便只得作罢。

很快,尚书房中只剩下两个人。

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的景琛,以及书案前收拾完教具的江太傅。

隔着宫墻,隐隐约约能听见有木杖击打在肉体上发闷的声响,以及压抑着痛苦的呻吟。

「看见重视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欺负的感觉如何?」

江太傅自刚才便一直未说话,如旁观者一般见证了全程,他观察敏锐,早就注意到了景琛对待那太监的态度。

此刻,看着少年身侧紧握着的拳头,他却毫不在意地火上浇油。

「不过是一个小太监,」景琛鬆开了手,将手掌掩在大袖中,掩去了掌心被掐出的血,「本皇子有什么可重视的。」

「呵呵,年轻人呀,」江太傅幷未拆穿景琛的谎言,只不过继续自说自话:「要想保护在意的人,必须拥有让人不敢惹的实力。」

景琛听在耳中,眼眸微动。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这几年拼了命地去努力,努力读书,努力逢迎,为的不就是想要爬到更高的地方去,让人不敢动他想保护的人吗?

可是,结果却是,仍然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最重要的人在他眼前被拖走处置,他连开口替她求情都做不到。

他在这些兄弟眼中,仍然不过是一个随意可欺的人!

江太傅见少年仍是一副钻了牛角尖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摇摇头,这孩子,这脾性也不知像谁。

「昔日寒山问拾得……」他转而想用佛谒开导他,不料少年接着他还未说出口的话道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何如?」

景琛想起当年他才进学时,饭菜里被四皇子恶作剧放了巴豆,回去上吐下泻了一整天瘫在床上后,小太监在他耳边安慰的话。

「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

「六皇子,咱不跟四皇子那种讨厌鬼计较,您瞧着吧,再过几年,他那种脾气,早晚得死在自己手上!」

「你一个太监,竟然敢咒四哥,不要命了!」

「嘻嘻,只要六皇子好好的,奴才的命才叫命!」

……

「这不就对了?」江太傅摸了摸鬍子,孺子可教,「有些事,现今不必计较。」

景琛明白太傅的好意,却不赞同。不计较的后果,便是旁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侮!

「若真的为了明哲保身放任他人欺上头,」他回头望向老者,「那当我真正有实力那一天,我想保护的人也许已经不在了。那我努力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口中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江善听完眼中闪过复杂,似乎陷入回忆,双唇颤动,隔了好一会儿,才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对着少年认真开口道:「老夫平生仅收了两徒,不知六殿下,愿不愿意当老夫的关门弟子?」

世上谁人不知江太傅的博学广志,无数学子想成为他的徒弟,他却仅收过两人。景琛心中惊讶,却幷未立刻答应。

「太傅应该听闻过景琛的情况,」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自己丑陋的另一半面容,「景琛生母卑微,面容有损,幷非良才。」言下之意,他与那大位无望,若江太傅想凭与他的师徒关係期待以后有所回报,那就太不值当了。

老者见到了他的容貌,却幷未在意,反而揪着景琛随口而说的话不满:「怎么,六殿下瞧不起自己的生母?」

「幷非如此,」景琛摇头,「母亲给了景琛生命,景琛对她只有孺慕和感激,只不过在这皇宫之中,这些……没有人会在意的。」所有人在意的,只有身份、权利、地位。

「呵,这皇宫……」江善摇摇头,面露讥讽,却幷未说什么不满的话,反而转言:「容貌你不必担心,身份也不用在意,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景琛看出了眼前老人的认真,他也正色起来,整了整衣冠,撩袍屈膝,「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江善盯着少年的发旋,眼中闪烁着激动,「好,好,起来吧。」

「对着师父,总不用再说假话了吧,」江善摸了摸鬍子,从袖中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景琛,「你如今锋芒毕露,不是好事。」他指的是如今的少年如此优秀,已经碍着一些人的眼了。

「求师父指教!」景琛连忙下问。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有时候,退也是进。」江善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完,便出了房门。

独留景琛一个人站在原地,垂着头,目露思索。

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到,在房外的另一侧,有一片月白色的裙角。

景琛压下心中的焦急,忍到了下学,终于宛若平常一般往秋夕宫走去,若有人注意他的步伐,便会发现,有些凌乱和慌张。

楚娇挨了二十大板后,早已被两个秋夕宫的二等太监抬了回去,扔在了房间里。

景琛平日里只准她伺候,所以楚娇不似其他太监需要挤在一个房间住,而是睡在六皇子的寝殿侧面的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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