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几日王府的气氛格外压抑,后宅各处多了不少护卫,朝晖堂那些太监爷爷们又出来了。
也因此最近后宅这边的下人格外老实,很多人都不知那日发生的事,即使知道些许内情也都将嘴闭得紧紧的,那是做梦都不愿吐露分毫。
胡侧妃那日被吓得不轻,这两日精神气儿也终于恢復过来。一见府里这副情形,荣禧院那贱人还好生生的待在那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贱人难道是镶了金不成,就值得殿下那么稀罕!
关键还不能说,一句都不能,只要一想到那日晋王大怒之下的反应,胡侧妃就心颤不已。
时至至今,胡侧妃已经对是谁弄出那么一场心中有数,左不过就是那两个人。后来听下面人说皓月居被打死了几个丫头,是当着徐侧妃面打死的,她就明白是谁干的了。
这计倒是好计,一箭直射人心,但凡是个男人估计就忍不住这些,可惜——
晋王不是个平常男人。
不该是震怒之后的嫌弃,恨不得扔得远远的;又或是成全了人家一家三口,毕竟孩子不能没有爹;万万不该是把人家男人一掌劈死了,偏偏还把那贱人留下,甚至连那小贱种都不处置!
哪怕是把那小贱种处理了,胡侧妃还要等着好戏看,可偏偏就没这茬。
胡侧妃被气得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晋王绿云罩顶,还和那贱人如胶似漆,竟甘愿认了小野种当儿子,偏偏自己生的小郡主不受待见!胡侧妃好气哦,气得恨不得上去撕了这对狗男女,可竟挨不了身。
正气着,突然醒了,腰酸背疼的,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天已大亮,等会儿还要赶着去思懿院那边请安,也因此胡侧妃格外没好气。丫头给她梳头的时候,不是扔了梳子,就是砸了胭脂盒,她身边的丫头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被拎出来做了筏子。
突然有下人来传话说,桃扇来了。
桃扇那是谁,留春馆里的老人都知道,那是侧妃身边最早的丫鬟,当年侧妃刚进王府时就带着桃扇。不过桃扇没在王府里待多少日子,很快就被侧妃放出去嫁人了,当时许多下人都说胡侧妃厚道,等后来私底下有人传那些关于胡侧妃流言时,大家互相印证才明白这哪里是厚道,这是不想让知道自己老底的人待在身边。
但毋庸置疑,胡侧妃待桃扇是十分亲厚的,去年过年时还专门命人赏了年礼。
见胡侧妃屏退了左右,只留了那一身乡野村妇打扮的桃扇,秋菊几个羡慕地红了眼,忍不住扭头去看桃红。
桃红正在收拾罗汉床上的杂物,看不出喜怒,一如以往安静若素。
「好了,你们收拾好了就下去吧。」
「是。」
待人都下去后,桃红脚步轻盈地来到内室门前。
胡侧妃不敢置信地瞪视着跪在她脚下的桃扇:「你说冯黑子想见我,为了逼你来给我递话,拿了你家的小崽子作威胁?」
桃扇一面哭着一面点头:「奴婢刚开始根本没认出他,他看起来像个乞丐,穿得又破又烂,被村里的野狗追,追到我家门前管我讨水喝。是他认出奴婢来了,说自己遭了难,奴婢想着以前总是认识,就给他拿了几个隔夜馒头与他。哪知他吃完后就变了脸,管我要银子,又说当年娘娘您被贵人赎走了,肯定没少弄来金银。并威胁我说要对我男人说我是那种地方出身,我才不得已将娘娘的事情告知于他。」
胡侧妃一阵阵的腻烦,自打来到这堆金砌玉的晋王府,她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怡红院的头牌了。
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个名字,叫鸣玉姑娘。
那会儿,老鸨子见她生得好,一直不愿让她挂牌,非得说要把她卖一个顶顶好的价钱。
可就林云县那小破地方,哪有什么贵人,生得俊的都是穷酸书生,有钱的都是些老头子。直到一日老鸨子不耐要将她初夜给卖给钱老爷,那钱老爷生得脑满肥肠,还有怪癖。没少有楼子里的姑娘被他折腾得不成人形,胡鸣玉实在是怕,心里十分不甘愿。
也是她命好,那日楼子里来了两个很怪的客人,一个满脸冷肃,一个生得俊美不似凡人。两人行色匆匆,那满脸冷肃的男人将生得俊的男人搀进厢房里,人就离开了。
正是青天白日,楼子里还没开始做生意。胡鸣玉就住在隔壁,正打算去外面透透气,刚好看了个正着。想着晚上就要被那头肥猪压,说不定还会被折腾掉半条命,她就不免动了心思。反正来楼子里的男人,不都是来寻花问柳,到时候老鸨也说不了什么,人家又不是不付银子。
而就是那一日,改变了她的命运,从一个楼子里的姑娘变成了王府里顶顶尊贵的侧妃。
胡鸣玉还在楼子里的时候,最喜求神拜佛,楼子里的姑娘都喜欢这套,似乎在苦水里泡久了,就不免寄託于鬼神。特别喜欢人对自己说,后福在后面,然后就可以这么一日日熬下去。
胡鸣玉也喜欢听这话,她每次去求籤上香,解籤的都说她是个富贵命,日后有享不尽的大福。
可不就是如此,她天生就是富贵命!
胡侧妃收回散发的思绪,望着面前哭得十分丑陋的桃扇,不屑道:「怎么,难道他还想以这为把柄威胁本妃不成,瞎了他的狗眼!」
当年就是晋王将她从楼子里带回来的,她并不怕晋王知道。而王妃那个贱人为了对付她,没少私下散播她出身低下的流言,府里早就传开了,所以这事胡侧妃还真不怕。
桃扇犹豫了一下,道:「他说那日给您开苞的不是那位贵人,而是另有其人……」
这话给胡侧妃带来的诧异不亚于昨晚做的那噩梦,她眼睛紧紧盯着桃扇:「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冯黑子说那日破了娘娘您身子的人不是晋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他还说了,您信与不信,后果自负便好。」所以桃扇才会吓成这样,冯黑子不知道贵人是谁,她可是十分清楚,才会仓皇而来。
胡侧妃手腕上的珠串子咔的一声断了,那拇指大小一颗颗浑圆光泽的粉色珍珠,掉落在地,四散开来。
朝晖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无关紧要的下人一概不许入内,府里下人们纷纷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是一头雾水的茫然。
次间里,刘良医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念有词:「不该会如此,应该有效的啊……」
福成一副快急疯了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拽着他的衣襟:「什么叫做不会,应该?你们这些做太医的就是这样,说话从来黏黏糊糊,你当现在还是在皇宫?就不能不磨磨唧唧,爽快一回!」
搁以前刘良医保准是反驳上了,可这次他却完全没这个心思,他兴致勃勃地拿了药来,哪知殿下服下后不见缓和,反倒越发严重了。
他一把将福成搡开,手里无意识地拽着头髮,他那一头灰白色的杂毛让他这么折腾本就没剩下多少,平日里完全靠梳了髮髻,才能掩去被拽秃了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扯,顿时散了开来,像个疯子。
「不可能的,应该是有用的,可为何没用……」
福成在旁边急得团团乱转,殿下昨儿偷偷去了趟荣禧院回来,人就有点不对头了。让自己把他捆起来,他没敢下手,后来还是见情况不妙,才和暗十一同将殿下捆在了榻上。
没多会儿,果然殿下发狂了,这次比上次更严重,福成还没见过晋王这样,怕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就让护卫把整个朝晖堂都封了起来。
刘良医想了半天,都想不通这其中到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