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玩具
能感觉到竹村的期待,他连收拾行李都那么简短,甚至换洗衣物都没有带几件,去那么远的地方却只带个登机箱。
“好歹在我面前装一下不在乎啊。”尤加利看着楼下的男人,他又在打电话,眉眼的舒展是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有听过自己夸奖他吗?他曾在自己眼里得到过深深的认可吗?他会因为自己如此需要他而高兴吗?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温暖,尤加利也从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冷,他就是站在那,过往二十年的记忆就会全部在脑海里走一遍,好像自己身边一直都有他,他从未缺席任何事务。不得不承认,竹村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尤加利还记得,她七岁那年撞到了桌角,没有流血也不算很疼,但是她哭的很凶,像是多疼似的。竹村抱着她哄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医生来检查后确认没事才哄着尤加利睡觉。第二天醒来后家里的桌角就已经全部用泡沫包了起来。
那是他没有声音的爱,记忆力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未邀功。
但是竹村很久没有笑过了,明明小时候他总喜欢逗自己开心的。
尤加利靠在栏杆上,今夜很安静,连风都没有。闭上眼睛能听到周围细碎的虫鸣,从空气中传入耳朵,像是夏天还在。
直到突然有一丝极冷的风吹过尤加利耳畔,像是在和她说话似的带着竹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夏天已经过了。
风把你的声音吹上来了。
竹村撇过头,余光看见在阳台倚靠着的少女,面孔隐藏在黑夜之中,身后的光在黑夜中勾勒出她的身形。
尤加利回到房中,把自己关进被子中,不留一点缝隙。蜷缩在一起就像还在母亲体内的婴孩一般,紧紧抱着自己折起来的双腿。从外面看小小的一团鼓起来。
有人再扯她的被子,她没有阻止。光亮透进来时还带进来了新鲜的空气,竹村像往常一样替她整理着乱拂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她白皙的小脸。
“您不能这样,容易缺氧。”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睁着眼睛看墙上钟表里的秒针转了两圈她才起身钻进竹村的怀里:“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对话,但他宽厚的手掌还是覆上了尤加利的头,温热的触感传进她的大脑,好贪恋这种感觉。
能感受到呼吸的风落在了耳尖,男人低沉而温柔:“爱自己没什么不好的,我也希望您今后能一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皱起的眉头尤加利不愿再输展开,她只觉得喉咙发梗,就像噎住了说不出话,眼睛半湿润着,一点点的泪珠蹭在了男人的衬衫上,声音确实哽咽:“我希望你去荷兰这段时间开心点。”
她最清楚,为什么两人如此亲密却又如此疏远,为什么他总是望着远方发呆,为什么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一遍又一遍翻看着那些过去的旧照片。她知道自己毁掉了什么东西,她从未后悔,但如此冷淡的后果是连尤加利都差点没能接受。
他那么爱自己,一定会像之前那样原谅,然后继续把爱贡献出来,尤加利天真的这样想着。
她就靠着竹村的爱活着。
尤加利没有说谎,她没有竹村真的很会死。
“你会回来的,对吗?”她紧抱着,不愿松开。
竹村点头:“我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的。”
答应竹村的短暂离开是尤加利唯一的讨好。
她想用这些不值一提的施舍来填满竹村心中巨大的空洞。
好可笑。
尤加利还是没能流出眼泪。
他走的很快,尤加利一个人失眠到天亮,太阳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这样坐了一夜。
残败的花躺在角落,破碎的花瓣已经有了腐色,像尤加利昨天涂在嘴上今天还没有掉落的口脂,衬得她的肤色像吸血鬼。
她捻下一瓣未掉落的,塞进嘴里。
美丽的东西并非都美味。酸涩至极。
阿姨端来早饭,她象征性吃了几口,又觉得索然无味,索性拉好窗帘躺下,酝酿睡意。
难得没有泡澡的早晨。
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睡眠太浅了,没有做梦却也只能听见菲佣在花园里嬉戏玩笑的声音,以前也没觉得她们吵过,在梦中却觉得格外的吵闹。
等她睡醒时,已经是傍晚黄昏。
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一个是父亲的,一个是母亲的,还有四个是竹村的。
她总是习惯把手机静音,父亲说过她很多次,不接电话他们会担心。但以往她都以打不通她的就打竹村的为借口搪塞过去了,竹村走了,她也没想起手机要关闭静音。
现在荷兰应该才在中午左右,她回拨了母亲的电话,没响几声电话那头就传来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小叶子,你怎么刚刚没接电话呀。”
“妈妈…我刚刚在睡觉。你们吃饭了吗?”尤加利揉搓了一下眼睛,计算着时差,是中午没错。
“快吃了,我们在等你竹村叔叔过来,他下飞机了。”听样子母亲是没有把话说完的,但是手机已经被父亲拿过去了,“小叶子啊,爸爸刚刚给你打电话呢,你没接。”
“因为刚刚在睡觉。”她又解释了一遍。
“怎么那么晚都还在睡觉,昨晚没有睡好吗?也是…从小到大你就没有怎么离开过你竹村叔叔,一下人不在身边不习惯也是有的。”
“爸爸。”尤加利打断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惠子…阿姨她怎么样了?”
“爸爸不知道,只知道她工作时晕倒了,其余的你只有去问问你竹村叔叔了。”电话那头的男人用一种听起来相对惋惜的语气说着。不愧是她父亲,真会装啊。
太久没和父母接触了,她都快忘记,父母的冷漠程度其实是不亚于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竹村一直照顾自己,怕是对待竹村也是不闻不问。
他们出钱聘请“奴隶”替他们打理公司,替他们管理财产,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照顾他们的女儿。却没说过要和“奴隶”们平起平坐,生病晕倒这种事,按照流程来就好,但那些关心慰问,都是虚情假意。
“那…你们慢慢等吧,我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得到那头的允许后,她挂断了电话。
巨大的空寂又涌上心头,仿佛被丢进石头的池水在经过了几经涟漪后又恢复了平静的死水,池底有多深只有石头知道。
她受不住这样安静的空气,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起身穿衣。
市区最大的私人会所,从透明玻璃水池下穿过去,门口的保安朝她点点头,替她开了门。
人不算多,都是一些认识打过照面的人,她环视了一周,心满意足的在牌桌上找到了路璞玉,徐姗也在她身旁。
徐姗坐着,路璞玉就在她身边,手撑着桌角,把徐姗整个人都环在怀里,头挨着徐姗的耳畔,距离近得徐姗一转头就可以亲上路璞玉的脸。
“你们俩…是背着我有什么事吗?”尤加利靠坐在牌桌边,看着她们俩琴瑟和鸣的模样发笑。
路璞玉起身,把放在桌上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徐姗肩膀上:“难得!我居然连续两天见到你了诶。”
“少贫嘴。徐姗你说,什么时候的事?”尤加利点燃香烟抽了起来,眼角弯弯的,却不太能感觉到她真的在高兴,似乎只是想知道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而已。
徐姗还算了解尤加利,她也知道尤加利一直这样,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