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
好痛啊宋臣溪。
我好痛,好痛
卿莘不清楚她是否真喊出了声,还是因为太想要告诉宋臣溪了。
在过去,她很擅长忍耐痛苦,或者用发疯的方式让他人一同痛苦。
现在不同,她终于有了可以分享的人,又矛盾地担心那个人会传染上她的痛苦。
她只是想,想在最后一刻重新躲进他的怀里。
她想念他手掌的温度,皮肤的气味和没那么单纯的笑,她会睡得很踏实,不再做噩梦。
她以为人死的那个瞬间会很痛。
但她应该没痛几秒,就脱离了这个世界。
她在梦游。
在梦里,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一个海城从来没有的地方。
那是一所高中学校,从外表建筑上看去很陈旧,但里面教室设施很先进。
她见到了许若琳。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跟她想象中的许若琳一模一样,个子高挑,微微下垂的大眼睛,上翘形状的嘴唇,卷卷的头发随着向她跑过来的动作弹跳,一看就是从来没受过欺负的孩子。
如果她能有一个家人,她最想有这样一个妹妹。
她会心甘情愿把世界上所有可爱的东西都给她,那是她过去没有守护好孤儿院同伴带来的恒久遗憾。
“我好像死了。”她不太确定地告诉她。
“这怎么可能!卿姐!”许若琳的表情看上去像天都要塌了,“怎么可能!我,真对不起你,难道我没帮到你,还害了你!”
“怎么会呢,没有你我才过得浑浑噩噩。”
许若琳听到她开头那句话,深受打击,陷入到强烈的自我怀疑里。
她无力地蹲下来自言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啊,原作的你也没死啊,只是”
卿莘感觉到了根本不可能的心头一跳,“只是什么?”
许若琳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盯着地面,小声回,“疯了。”
“孤儿院的人又给你下了药,张礁没被找到你,偏偏是宋臣溪捡到了你。他的神问根本不是治愈,是为了配合集团形象打出来的幌子。”
“他能做的比这个还要多,是强行干扰和控制人体的器官组织功能。原作里他没杀过一个人,但很多人被他搞得生不如死。但他没害过你,而是把你送进了疗养院里。”
“然后呢?”
“就没有了,后面的几部没有再讲到你。”
到这里,卿莘已然明白,电话中的杂音一直隐瞒的关键。
原来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在一本网络小说的世界里。
还是一个倒霉的配角。
许若琳已经在哭了,“怎么会这样呢你这么好,我,你是我最最最喜欢的角色,我最最最想要你幸福,在你那个世界里。”
“也不一定呢,琳琳。”卿莘也蹲下来,抱住了她,“别伤心。”
她实在不会安慰人,但这种行为是人类自古以来最好用的方式。
“我有预感呢,我还要回去,放心吧琳琳。”
卿莘现在都恍恍惚惚的,什么都觉得不真实极了。
她才不要这么快、这么年轻地死掉。
从那个电话开始,她的人生才刚开始真正展开。
她还没有跟宋臣溪真正在一起过。
她不信宋臣溪不喜欢她。
他对她那么好,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他嘴上不承认,却是对她最最最好的人。
她还没逼着宋臣溪承认他喜欢她呢。
然后,卿莘怀中抱着的许若琳渐渐消失。
怎么办呢,她还忘了告诉她一声当面的谢谢,
她怀中空无一物,意识模糊。
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卿莘感觉是有几十年那么漫长。
其实也不过几个小时。
海城的风刮过枝叶和灰暗的建筑群,挟裹着层层浪花泡沫,低低呼喊着。
在第一缕天光抵达这片沉沉夜空时,风也跟着变得暖和了点。
那是春天即将到来的讯息。
这是卿莘最盼望的一个春季。
她都想好了。
她想要和庄园里的野兔子比赛跑步。跑累了就睡满一个下午的觉,醒来以后把在窗边工作的宋臣溪也喊下来,然后和杨姐她们一起吃露天烧烤。
如果宋臣溪介意衬衫沾上气味,她就装作没听到。
天刚亮。
卿莘的眼皮动了动。
在她心脏被精准击中,停止跳动二十分钟的后,经过一整晚的营救,这具身体完全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还要崭新。
是爱她的人听不了她一句好痛的抱怨,在保证性命无忧之后,还要透支身体,精益求精到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血管。
这是奇迹。
是神问强行被人为驱动下产生的奇迹。
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烂到麻木了。
她努力睁开眼,只不过半张开一条缝。
她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
“十年前,五年前,我们已经见过不止一次面。”
她不明白他话的意思,他似乎在笑,出不了声的她却想哭,用来呼吸的鼻腔酸到刺痛无比。
“我是宋臣溪,是想送你项链的人,是给你递纸擦泪的人,是为你放烟花的人。”
“这次你总能记住我了吧,卿莘。”
他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野中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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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换小宋视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