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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殷一开始以为是虞灵犀的倔劲又犯了,而后很快发现不是。
前两次,虞灵犀的眸中是固执的挣扎,而这一次,她眼里只剩下惧怕与痛苦。
“我没想……害你……”
宁殷俯身,只听见这么含混的一句。
他怔了片刻,忽地嗤笑:这是什么话?
这具肮脏的身子,连他自己都不介意多捅几刀,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好难受……”虞灵犀哭着蹭了过来,连颈项都是烫红的,温香满怀。
宁殷迟疑着,缓缓抬手,姑且算是安抚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
可抚平不了她的痛苦。
这样下去,即便是成功解毒了,也是痛意大过快意。
良久的沉寂,呼吸交迭。
宁殷拉开床头矮柜中的抽屉,拿出折戟给的白玉瓶子。
“张嘴。”他的嗓音哑而淡漠。
虞灵犀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隻一边哭着,一边不管不顾地在他身上寻求安慰。
宁殷低哼了声,压下那阵燥痛,将她乱咬的嘴从颈侧拨开,捏着她的腮帮将药丸喂了进去。
难以形容的巨苦在舌尖爆炸开来。
虞灵犀顾不上身体的难受,“呜”地扑到床榻边沿。
“不许吐。”
宁殷扳着她圆润单薄的肩头,将她按回榻上,“不想死就咽下去。”
虞灵犀不听话地挣动着,宁殷眸色一暗,索性压住她乱动的手腕,俯身以唇封缄,舌尖将吐到嘴边的药丸抵了回去。
虞灵犀呜呜两声,死命蹬着双腿,可在少年绝对的压製下无异于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渐渐的,那“呜呜”的反抗也没了,隻余细细的啜泣。
宁殷仔细将药“喂”干净了,方打开墨色的眼眸,从她唇上缓缓撤离。
“苦。”虞灵犀抿抿嘴,哭得眼睛都红了。
宁殷舔了舔泛红的唇,低低笑了声:“哪里苦?”
分明,就甜得很呐。
月影西移,窗外树影婆娑。
烛花没来得及剪,火光渐渐昏暗下来。
虞灵犀呼吸滚烫,安静了没一盏茶,恢復了些许力气,便又往宁殷怀里拱,轻轻地蹭着。
极乐香的解药已经失传,这药是他让折戟拿着极乐香的配方琢磨出来的,时间太赶,药效没有那么立竿见影,服下后仍是会有残毒,只是不再要人性命般痛苦。
原是他怕经验不足出什么纰漏,做的第二手准备。
毕竟他眼下对虞灵犀有那么点稀罕,并不想让她因此落下病根或丧命。
没想到她哭得那么凶,说什么不愿害他,一举一动都往他心窝里戳……
宁殷难得做一次亏本的买卖,心中正不爽。
他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她的头髮,凉凉瞥着胸口蹭着的脑袋,不为所动道:“小姐别得寸进尺。”
吃了他的药,还要他善后,哪有那么好的事?
虞灵犀自个儿消遣了片刻,见他不理,迷迷蒙蒙地抬起眼来。
眼尾醉红,脆弱而又美丽,手臂骨肉匀称宛若霜雪凝成,生绢勾勒出纤腰一袅。
宁殷玩头髮的手慢了下来,在打晕她和讨利息之间迟疑了须臾……
终是垂眸,迁怒般张嘴咬住她细嫩的指尖,以犬齿细细研磨。
案几上的烛火燃到了尽头,蜡泪在烛台上积下厚重的一滩。
宁殷的唇也染上了几分绯红,坐在榻边,半边俊颜隐在昏光中,慢条斯理地将指上的水渍在她裙裾上揩净。
毒发过后,虞灵犀累极困极,昏昏沉沉睁眼,看了眼床榻边披衣倚坐的男人。
她思绪混沌,以为尚在幻梦中,下意识脱口而出:“王爷……”
声音太小,宁殷没多在意,随口问:“叫什么?”
虞灵犀卷翘的睫毛缓缓闭上,急促的呼吸平缓。
半晌,含混呓语:“宁殷。”
宁殷擦拭的手猛然一顿,慢慢抬眼。
摊牌
虞灵犀半梦半醒间,总感觉后颈一阵凉飕飕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正对上宁殷漆黑的眸子。
“醒了?”
他倚躺在榻侧,指节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后颈。
被他触碰的地方微凉而酥麻,虞灵犀顿时什么瞌睡都没了。
零碎的记忆断续浮现,她隐约记得自己昏睡前说漏了什么。
她挺希望那是一场梦,然而面前宁殷的神情分明告诉她,那绝对不是梦。
虞灵犀没想过会在此时,以这样的方式坦白。
宁殷衣襟松散,姿态悠闲,仔细审视着她的神情:“小姐别怕,我的手很快,不会让小姐感到疼痛的。”
如今再听他尊呼“小姐”二字,虞灵犀只听出了凉薄的讥讽。
她知道,和宁殷谈判决不能流露半点心虚怯意。
亦不能随意否认,他聪明得很。
于是她坦然迎上宁殷审视的目光,道:“你好不容易才救活我,杀了岂不甚亏?”
她嗓音很轻,带着睡后的柔软鼻音,眼睛干干净净像是一汪秋水。
宁殷笑了声:“小姐这是,想好怎么扯谎了?”
宁殷这样的人,真正狠起来的时候没心没肺、六亲不认,万万不能以“情义”束缚他。这个时候,只能和他讲利益——
足够动人的利益。
“我没想与你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