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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虞灵犀的心思,宁殷嗤了声,“他想娶虞辛夷为妻。”
“哈?”虞灵犀睁大眼。
而后仔细想想,阿姐几次危难,宁子濯都慷慨相救,这一切似乎也合情合理。
“若他当了皇帝,娶阿姐为后,阿姐就不能再驰骋沙场了。”
虞灵犀喃喃道,“他是为了这个理由,才鼓起勇气反驳你的吗?若是如此,我倒有些钦佩他。”
放弃万里河山无边权势,隻为成全一人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见她为别的男人感慨,宁殷的眸子晦暗下来。
他轻轻扳过虞灵犀的脸,视线往下巡视一圈,忽而道:“淡了。”
“什么……”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目光一顿。
那片嫣红灼然的桃花随着温度的下降,已然消失了踪迹。
她嗅到了危险,忙拢紧衣裳往后缩了缩。
“等等,我还有话与你说。北境燕人之事,你……”
然而已经晚了,话题呜地转了个弯,“你作甚?”
“开花。”他含着笑轻咬。
春日缱绻。休养了十来日,花期怒放,嫣然盛开在上等的净皮“白宣”之上。
虞灵犀总算知道,这桃花为何能开两次了。
探花
阳光将枝条投射在窗纸上,影子逐渐西斜。
瓷瓶中那枝桃花凋零几瓣霞粉,而虞灵犀锁骨下赤血绘就的桃花却在寸寸绽放,灼灼其华。
虞灵犀的面颊也如同身上的桃花一般,浮现出娇艳的红,呼吸得太急促,扭头咳了两声。
宁殷立刻抬眸看她,薄唇浅绯,微挑的眼眸染着缱绻的幽暗。
四目相对,虞灵犀眼波潋滟,故意道:“头晕,没力气了。”
倚躺在锦绣堆里的美人大病初愈,眼尾红红一幅弱不胜衣之态,颇为可怜。
若是以往,宁殷必将懒懒调笑一句:“好没道理,岁岁的花开了,就不管夫君死活。”
但今日的他竟然没去分辨此言的真假,看了她片刻便缓缓起身,将吻落在她湿润的眼睫,扯来毯子裹住薄肩上浮现的花绘。
他垂着眼睫,冷白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抚着,将她裙裾上的褶皱一寸寸抹平。
宁殷衣物齐整,依旧优雅至极,质感上佳的深紫王袍一丝不苟地垂下榻沿,白玉腰带下……
好吧,看来也没有那么优雅。
虞灵犀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又看了眼,小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
宁殷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虞灵犀的后颈,揉得她缩起了脖子,方轻笑道,“能憋死在岁岁怀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虞灵犀想堵他的嘴。
炭火渐渐熄灭,窗外的斜阳变得秾丽厚重。
宁殷下榻濯手,以帕子擦拭干净,坐下时瞥见书案一旁半摊开的及第进士名册,便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上面用圈画了不少人名,有几个重要的,还用朱批贴心地写上了此人适合的职位及能力如何。
宁殷看了许久,饶有兴致道:“岁岁识人的眼光,倒与我如出一辙。”
虞灵犀有些心虚:这些人都是他前世的左臂右膀,能不合他心意么?
“这个周蕴卿的文章我见过,针砭时弊,大开大合。”
宁殷点了点那个加重圈画的名字,“当初受惠于唐公府的穷酸秀才能有这般见解,有些意思。”
“他沉默少言,却秉公清正,可去大理寺任职。”
花痕淡去,虞灵犀思绪清醒了些,没骨头似的倚在榻上笑道,“这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兴许能帮到你。具体怎么用,还需夫君自个儿排查挑选……”
随即想到什么,她的声音微不可察地轻缓下来。
若宁殷真打算与她避世退隐,远离庙堂,这些人才自然也不可能再属于他。
那段众臣俯首、睥睨天下的岁月,终将留在遥远的前世。
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缕惋惜。
宁殷决策下得精准且快,虞灵犀走神的这一瞬,他已起身唤来侍从。
“周探花与状元、榜眼一同打马游街后,便不知踪迹。”
亲卫道,“属下打听过了,他并未回客舍……”
宁殷合拢名册,凉凉乜眼。
亲卫反应过来,绷紧身形,立刻改口道:“属下这就命人去请!”
虞灵犀从榻上起身,想了想,浅笑道:“或许,我知道他在哪儿。”
……
唐不离最近甚是烦闷。
祖母去世才两个月,孝期未过,就陆陆续续有媒人上门说亲,俨然仗着她是一介孤女无人做主,眼馋唐公府殷实的家底。
若是高门大户的庶子也就罢了,出身名门,多少有几分教养。
但最近托媒人议亲的这些,越发上不得台面。
“……虽是娶乡君做续弦,但俗话说得好,死过老婆的男人是个宝,会疼人。何况李郎君今春刚中了进士,第十一名呢!将来任了官职,必飞黄腾达。”
媒人捏着帕子,昧着良心将对方吹得天花烂坠,“真正是才貌双全的人物,乡君嫁过去能住宫殿般的大宅子,吃饭有人用金杓子喂,出门有人用琉璃轿子抬,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岂不比一个人苦苦支撑家业强?哎,咱们女儿家,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自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