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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忽然:“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宁静。

六个侍女各捧一盆血水慌忙出了禅房,后头跟着脸色惨白的稳婆。

稳婆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似的,一出门就跪坐在门槛上,虚脱的说:“王妃诞下一位小世子,可惜……忽然血崩了……”

江柍咬了咬唇,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半只手掌大的金丝祥云葫芦瓶,打开盖子,倒出一枚丸药来。

还未等江柍说什么,星垂和雾灯都涌了上来,拽住她的袖子说道:“不可啊公主,传闻此药乃是取上古神兽驺虞的心头血所练成,如今世间仅存两颗,公主也只得一颗,怎可……”

“救人重要。”江柍说着话已把药丸递给稳婆,“快去,用烧酒服下。”

稳婆接了药,几乎是跌跌撞撞进了房内。

沈妙仪听闻这药如此珍贵,不由瞥了江柍一眼,顿了顿,终是没有道谢。

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一声笑:“哎呀呀,阿弥陀佛,血止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仔细听,正殿祈祷的梵音在禅房这边也如此清晰,伴随婴儿的啼哭,一排山雀从丛林中飞出。

沈子杳从山下匆匆赶到的时候,江柍已助王依兰平安产子。

他在王依兰的床头给江柍郑重跪下:“太子妃何止救了淑华和孩子,更是救了本王一条命!”

江柍只见他满头大汗,必定是焦急赶来的,心下不觉感动,笑说:“都是一家人,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沈子杳只差声泪俱下,又说:“既然这孩子是太子妃所救,便请太子妃赐个名字。”

江柍只笑:“这样的事本宫如何能做主?”

王依兰睡在床上,只勉力撑着还没睡去,说道:“娘娘若不肯,妾身便要起身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要掀被子。

江柍忙按住她的手,说道:“既如此,容本宫想想。”

江柍兀自在房中踱步,两个来回,便有了主意:“本宫便给这孩子取个小名吧,既是佛门重地出生,便叫他‘佛生’如何?”

“佛生……”沈子杳与王依兰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不约而同笑起来,都说这名字甚好。

王依兰又道:“若是妾身此刻能够起得来,必定要对娘娘叩首深拜,您是依兰永远的恩人!”

她气若游丝,可眼神满是温柔坚定。

江柍闻言便笑了,只道不能再王妃费神,更不能打搅王妃休息,就先告辞了。

沈子杳出来送她,似是随口一问:“不知娘娘今日在佛前许了什么愿?您做了如此积善积德的好事,想必会心想事成。”

江柍只道:“不过是祈求菩萨让太子殿下平安归来罢了。”

沈子杳闻言,敛了敛眸,笑道:“一定会的。”

江柍笑了笑,向他一颔首:“多谢骞王吉言。”

她转身去往正殿。

沈子杳在身后目送她离开,似是在思考什么,久久才移开视线。

江柍临走前又拜了拜菩萨,另向住持告了谢,才下山去。

谁知刚下了一半台阶,便听身后有人叫道:“太子妃娘娘且慢。”

江柍停了下来,只见晁东湲从身后走至她身前敛衽一礼,说道:“撷华公主命臣女问问娘娘,救了王妃,可要什么赏赐。”

江柍差点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只差没有笑掉大牙。

一个公主,要赏太子妃?

她压了压心绪,才说道:“先欠着吧。”

她欲走。

晁东湲却上前一步,拦了拦她。

江柍见状,便朝身边几个侍女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晁东湲这才又开口:“娘娘心里定是觉得公主愚不可及吧,其实公主本性纯良,或许是幼稚的,却绝不恶毒。”

江柍如何不知,沈妙仪虽口口声声要赏她,其实是要谢她,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只是虽明白,却并不想接受,因为有时候蠢比坏,还要可恶。

江柍只淡淡一笑:“你追了本宫一大段路,又暗示本宫遣退众人,难道只为说这个?”

晁东湲不由抬眸看了眼江柍。

江柍敛了笑,自上而下扫视着她。

晁东湲站的台阶虽在江柍之下,却并不显得卑躬屈膝,仍持将门嫡女的风范,只是当江柍以这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一种承受不住,想低下头去的感觉。

不是因为江柍能看透她,而是因为江柍并不在意她。

可正因如此,晁东湲在下意识退缩后,心劲儿又陡然上来了:“臣女不明白,娘娘教导自己的侍女要自敬自爱,为何还要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

这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指责打哪儿来啊?

江柍笑了“你既提到姿色,是否表示,连你也不得不折服于本宫美貌,是吗。”

晁东湲没想到江柍是这态度,一时语噎:“……你,你不知自古红颜出祸水吗?”

江柍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红颜祸水四字可是对女子美貌的至高称许。”

又很快敛了笑,气定神闲循循善诱道:“天下女子谁不希望自己倾国倾城?这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夹缝生存已是不易,又何必计较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才站稳脚跟呢?”

江柍缓缓说道:“何况这天下给女人立身之命的选择又有几个?女子能入仕途吗?女子之中除了妓子花魁外,谁又能抛头露面去赚银子?明明是男人把女子逼得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相夫教子,以色侍人,最后却又痛斥女子无才,美色误人?可笑的是,连女子之间也要拿此事做筏子,互相挤兑,实乃可悲可叹。”

晁东湲沉默了。

江柍乘胜追击,说道:“就拿你来说,听闻你自幼习武,马术箭术比男子还要厉害,可你能征战沙场吗,能建功立业吗。”

“我是不能。”晁东湲说道,“但是古代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有李娘子镇守娘子关,何况女子纵使不能登庙堂之高,也要心系天下。”

“这便是了,中原几千年的历史,也只不过出了一个花木兰,可却出了多少秦琼关羽?你既有心系天下的眼界,为何又要在此为难我这小小女子?”江柍问道。

晁东湲轻嗤:“我同意娘娘所说,女子不易,无论是在方寸之地洗手做羹汤,还是出去闯荡,都是一样可敬的,然而我却不敢苟同‘以色侍人’的道理。”

“真是奇怪,你又不是本宫和太子跟前伺候的宫娥,如何对本宫如何侍君如此了然?”江柍盯着晁东湲。

晁东湲语结了片刻。

不过很快便直言道:“我既然敢问,就敢实话实说,是公主为臣女打抱不平时告诉我的,不过娘娘切勿跟公主动怒,她素来对我不设防,今日我供出她,来日定会向她赔罪。”

江柍的心却如日落西山般,一点点沉了下去。

沈妙仪说的?

这丫头在意的是谢绪风,打听她和沈子枭日常怎么相处做什么?

再者说,东宫内闱之事,沈妙仪又如何打听得到?

更何况沈妙仪身为沈子枭亲妹,何须在东宫安插眼线?又何来手段去打点眼线?

一个整天就知道叽叽喳喳的小笨鸟,若是能做成这些事,江柍把脑袋摘下来,给她当马球打。

不会是沈妙仪。

但晁东湲所言,也不像信口胡诌。

那就只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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