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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我吧

 

有人不知羞,冷得要挨着阿娘睡。”

“我又不是个害冷的,而且直接去线铺里买不就成了?”养蚕之法商蔺姜在书中看过,在蚕吐司结茧前,要起早贪黑采桑叶,每日还要给蚕换干净的地方……实在劳累。

顾芙笑道:“既是给你用的,自然要最好的,线铺里的蚕丝我去瞧过了,色泽不够光亮,杂质亦多,韧性不够,一扯便坏,这好的蚕丝都送进官人家中了,哪能到我们用。”

“我是怕阿娘劳累了。”

“不累,养蚕有趣的紧。”

顾芙不问商蔺姜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回来,不过看她身子旺跳,没有受委屈的模样便没有多问。

回到绍兴后,商蔺姜变得格外活泼,天才亮就哆哆嗦嗦从榻里起来,要去外头采桑叶,午后偶尔外出看戏,偶尔应邀去会茶结社,不过更多时候她更喜欢跟着顾芙去杭州钱塘江学那养蚕之技。

顾芙是女塾师,在萧山县颇有些名声,见了她都尊称一声顾女傅。

顾芙如今在钱氏家族中当女塾师,钱家有两个未出闺门的姐儿,一个五岁,一个九岁,年纪不同所授的知识也不同。

钱家大娘子只聘了她一位女塾师,便让她单日教五岁的姐儿识字读书,双日的时候教九岁的姐儿学诗作文,一月里给她四日的清闲日,而春节前后不必来授教,所以这几日她落得个清闲。

商蔺姜第三次跟着顾芙去钱塘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女红颇精的寡妇。

那寡妇在北平是个小有名气,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姓宋名南知,身材袅娜,模样轻柔,她精女红,通《列女传》,善琴音,也是个能以色相媚,以才相炫的娘子。

宋南知十七岁嫁人,二十一岁死了丈夫,她口中挂着句礼教是常经,而所谓的礼教,其一便是儒家所说的从一而终。

丈夫死后她一心要当个节妇,死活不肯改嫁,如今在北平开了家成衣铺糊口过日子,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来求娶,她且是回一句:“我已立志,若不为亡夫守节,浑身皮肉与骨与狗猪肉无异,莫碍我拿旌表。”

如此冷淡无情,守寡几年了,不改字也不寻些野味聊作充饥,那些心肠再火热的郎君也不敢再有心思了。

除了一位烦人的锦衣卫,不管如何相拒都不肯绝了心思。

宋南知今次到杭州钱塘,一是躲人,二是来验收蚕丝。

去年的夏日她问钱塘的刘寡妇买了近百斤的蚕丝,而好巧不巧,顾芙也是跟着这位刘寡妇学养蚕之技。

得知宋南知是成衣铺的老板,顾芙虚心问教针线技艺。

宋南知倒也爽快,顾芙问什么她且答什么,辞色甚欢,未觉介意,不过当得知商蔺姜是傅祈年的妻子时,她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嗯……就是有个弟弟是锦衣卫的威远伯吗?”

“宋娘子认识他们?”傅金玉和傅祈年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商蔺姜在琢磨宋南知的问话,她是在意傅金玉还是傅祈年呢?

宋南知忽然觉得头疼,没想过为了躲傅金玉跑到杭州来还能遇到他的嫂嫂:“傅夫人别误会,我认识的威远伯的弟弟而已。”

“宋娘子似乎有烦恼?”商蔺姜眼力好,看见了宋南知的神情变化。

“没、没什么,只是乘船到这儿来,忽然有些头晕了。”宋南知赶紧低了头,假装身子不舒服。

她哪里敢和商蔺姜说实话,要是和傅金玉的暧昧情事说出去了,那她就白守了这么多年的寡了。

天杀的傅金玉,放出炫富欺贫的手段,拿着日事钱诱惑她,可恨的是她还被诱惑到了。

她腮颊鼓鼓,气愤地扣弄指甲,心里不住地骂人。

蚕丝还差个十来斤才够百斤,而等蚕吐丝结茧还要小半个月,宋南知想着无事可做,便跑去苏州松江府拜师学缂丝了。

和宋南知不过一面之缘,商蔺姜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离春节还有三日的时候,傅祈年来信了,说是除夕当日会来绍兴。

顾芙对这位女婿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不过他既要来,也得好好招待一番。

原以为这清闲自在的日子会一直到春节后,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顾芙忽然失了踪影。

腊月二十九当天,顾芙出了家门后迟迟未归,起初商蔺姜以为母亲有事在身,要晚些归来,不料赤兔快下沉了也没见到母亲的身影,循街问人,众人皆摇头说不知。

就在商蔺姜急得眼泪欲出不出时,一封书信送到了她的手中。

以为是傅祈年送来的,商蔺姜没有立即拆开来看,但仔细一分辨,信封上的字迹不是傅祈年的字迹,反而有些像王湘莲的字迹。

难道母亲的失踪与王湘莲有关?

想到这儿,她呼吸一顿,手颤抖着将信拆开。

果真是王湘莲送来的。

看到最后一个字,商蔺姜浑身冰冷,将信揉成一团扔到炭火中。

喜鹊没有看到信中的内容,但见商蔺姜脸色发白,心里很是担忧,正想说些什么,傅祈年赶巧来了。

分别半个月,傅祈年随时记着商蔺姜,有时到了忘餐废寝的样子,在来的路上有好些话想说,不过见到面后,见她人面依然倒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伸手抱住了她。

商蔺姜乖巧,由着他抱着,等他抱累了松了臂力,她踌躇顾虑片刻后换了一副面目,拳头捏着退了数步,做出趋避状,然后不凉不酸说道:“傅祈年,休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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